尤媽媽一把拉住,“使不得!”
孫寶珠眼巴巴看著章杏。章杏抱著小哥兒吃奶,靠著車廂,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孫寶珠的舉動,她當然知道。但也正如尤媽媽所說。這當下,使不得。
倒不是她捨不得,實在是不能做。
他們給了一個人吃,就會有一群人圍上來,都餓狠,餓怕了,看到一絲希望,就會牢牢抓住不放,就像溺水的人會拼命抓住一切他們能抓住的東西,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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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到,就會去搶,就會去殺。
這情景,她也是見識過了的。
流民被趕開,馬車又能動了。孫寶珠眼巴巴看著,尤媽媽低聲勸解:“我知你是可憐他們,可是啊,你要是給了這一塊小點心,咱們今天說不定就要都留在這裡了,我一把老骨頭,自然是無所謂了,可是你看小哥兒,還那麼小。”
小哥兒聽見有人小叫他的名字,連忙轉過頭來看,衝著孫寶珠尤媽媽燦爛一笑,又扭過頭去,繼續吃奶。
孫寶珠怔怔看著小哥兒一會,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點心,默默將其往自己嘴巴里塞,塞了幾口,突然反起胃來,嘔了幾口。
章杏看了她一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孫寶珠這樣了。
尤媽媽以為她噎到,連忙幫助捶背,還道:“你倒是著急什麼?又沒人跟你搶。”結果,她越捶,孫寶珠嘔得越兇,幾乎要吐出來。
章杏將小哥兒抱緊來,遞了一杯茶過去。
孫寶珠喝了,總算是停下來了。她低著頭,將茶杯放回去。
到了漳河鎮城門口,孫新將早已準備好的文書遞過去,城門巡邏一一檢閱了,還對照人頭看,就連馬車都沒有放過,檢查十分嚴格。
尤媽媽這些天跟著住莊子裡,很少出門,詫異道:“如今進城竟是這麼難嗎?”
章杏掀開馬車簾子往後看一眼,密密麻麻都是人,這還只是鎮上。
他們因為有里正保書,已是特別關照了,從到城門口到進城還是發了不少時間,尋常人家只怕是更難。
進了城裡,果然是人滿為患。傅舅爺傅舅娘早得了信,派了小廝等在城門口,見了魏記的馬車,連忙迎上來。
傅舅爺考慮了一晚上,原是不打算走。他如今年歲已高,早年走南闖北鬧下的病根發作,腿腳已經不利索了,總覺得離開了要回不來。落葉歸根的心情上來,便不想走了。
章杏將附近村莊情形告訴他。
傅舅爺果然不相信,“外面竟是這麼亂了嗎?”
漳河鎮上逃難來了不少人,各種傳聞都有,但是鎮裡面太平,他也只聽一半信一半。
但是章杏不一樣,他知道她個性,所言絕非虛假。
穀雨在一旁,吹風道:“舅老爺,您可別不信,聽說裕安那邊打得可兇了,福王到處抽丁,抽不到就放火燒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這且不說,那些個逃出來的兵勇最是可恨了,燒殺搶虐,無所不作。咱們這鎮上,眼下看似安穩,卻是未必,這裡距離裕安太近了。”
傅舅爺拍著自己的腿,猶豫不決。
傅舅娘看見章杏的兒子,越發想念已經有幾個月未見的小外孫,不禁嗔道:“你這老東西,要留你留,我是要走的。”
傅舅爺終於決定下來,“也罷,我這一把老骨頭看來是要死在在外面了。”
傅舅娘恨恨指著罵:“真是越老越回去,當著孩子的面,竟是渾說,什麼死不死,活不活的?你要留,又沒人攔你。”
傅舅爺如今是年紀越大,對傅舅娘越是能忍,被這般罵,一句沒還口。
穀雨偷偷笑。章杏卻知道這老兩口感情其實是極好的,傅舅爺脾氣固執,也只有傅舅娘能勸得動,傅舅娘言語聽著兇狠,卻無不透著濃濃關切。
將傅舅爺說通了,章杏又對傅舅娘說:“城南的於郎中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