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霍無懷在天機閣的陵寢裡抱著鬱落白的情景,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渾身冰冷,身處死亡的邊界線上。
這種強烈的即視感,讓霍無懷心痛又恍惚,他腦子裡充斥著這一路以來和鬱落白的種種,生死與共,兩人即將靠近的那一刻,卻又變故叢生。
不知道為什麼,離鬱落白越來越遠,霍無懷非但沒有放下這段感情的灑脫,反而是越來越在意,越來越執著。
為什麼她就是不能給他一點時間呢?
為什麼葉葬要在關鍵時刻把七月的事情捅出來,為什麼一直不逾越和鬱落白之間的感情的雲澈開始對鬱落白有了那麼強烈的佔有慾。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在他糾結,需要時間冷靜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被觸發,他被迫和鬱落白離得越來越遠。
素綃寂在施針,唐漠和明翊樓的注意力也都在素寂綃紛繁布針的手上,他們誰都沒注意到霍無懷氣息起伏,眉頭越蹙越緊。
就當素綃寂拿出鋒針壓在安生心口處時,霍無懷突然重重地顫動了一下,緊接著他整個人往後倒去,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靈若!”唐漠眉眼一凜,一把扶住了霍無懷,抬手迅速封住了他心口的大穴。
安生搖晃了一下,臉上的灰敗之色急速蔓延。素綃寂將鋒針埋在手心,縮回了下針的動作。
明翊樓見狀,飛快地安生背後坐下,吐納出自己的內力,雙手貼上安生的後背,維繫著安生的心脈。
在明翊樓的持續輸送下,安生的臉色漸漸有了回還,寒氣被驅散。
素綃寂偏過頭看了一眼倒在一邊的霍無懷,暗暗壓下一口氣,同時手心的鋒針亮出來,輕輕一下劃開了安生心口的血肉。
淡紅的血從傷口處冒出來,素綃寂伸手從針囊裡拈出四根毫針,手腕翻轉,飛快地將針刺入了傷口周圍。
“他心緒紊亂,內腑逆轉,扶他到旁邊調息。”素綃寂還在有條不紊地在安生的各處穴位上施針,聲音低沉地開口。
唐漠拽著霍無懷,把他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霍無懷捂著心口,嘴角掛著蜿蜒的血跡,雙眼無神,頹喪地攤在椅子裡。
“真氣執行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思緒不定,心脈沒爆裂,你該謝天謝地了。”素綃寂伸手拿針的時候,語氣淡淡地偏過頭衝著霍無懷說道。
不該想嗎?
霍無懷目光渙散,心底一直迴響著這個聲音。
失去。他的一生,似乎都在身體力行地佐證這兩個字。
幼年時候的父母,奶孃,少年時候的師姐,血雨腥風裡的鬱落白,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告訴霍無懷,他沒有資格得到,他越是竭力想要抓住的東西,都會以最狠決的姿態從他生命中抹去。
人的一生,究竟在追尋的,是什麼。
到了此刻,霍無懷竟然不知道答案。
他感受到心底的悲涼,那份寒意像一條毒蛇,牢牢盤亙在他心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