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那年初夏,我開始在書店工作。之前的幾份工作雖然讓我心力交瘁、身心疲憊,但好處是積攢了一些積蓄,並還完了宋姨因給我治病而欠下的債。於是,我決定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
還記得第一天在書店上班的情景。當天早上我高燒不退,但卻不想第一天開工就請假,於是強拖著滾燙的身體去上班。我換好工裝,表面看似無異,實則渾身發冷,虛汗陣陣。
同事曉慧快步走過來說:“賈如,店長滅絕師太突然通知開會,快走吧,遲到的話她會發火的。”我匆匆忙忙趕到會議室,昏昏沉沉找了個空位坐下。
“沒帶記事本和筆嗎?開會需要記錄的,否則店長會認為你態度不認真,陰陽怪氣地批評你。”很好聽的聲音,我轉過頭,看到衝我說話的男生,劍眉明眸,俊朗英挺,笑容靦腆而燦爛。“靦腆”和“燦爛”明明是兩個矛盾的詞語,卻在他的臉上完美融合在一起。不知是因為發燒頭暈,還是多巴胺作祟,這笑容我一看就醉了。
“謝謝提醒。”來不及繼續多想,我心裡責怪自己怎麼會如此粗心大意、不在狀態,準備起身回辦公室取記事本,與此同時,店長伴隨著她清脆的高跟鞋聲走了進來。她一邊落座一邊凌厲地環顧著四周,說:“都到了吧,開會。”
我只好坐了下來,陪著我的又多了一份胃痛。這時,身旁的男生立刻將自己的記事本和筆推到我的面前,低聲說了兩個字:“借你。”
這怎麼使得,我剛要把東西還給他,店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顧磊,全店員工只有你一個人的桌子上空空如也,你是來開會的嗎?就你記性最好?”
我身旁的男生站起身,尷尬地笑道:“我這就回去取。”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心裡既過意不去,又滿懷感激。
顧磊,我渾身發抖,心裡默唸這個名字。
接下來的日子,我跟顧磊慢慢熟識起來。我知道他比我大兩歲,現在擔任主管職位。我知道他的家鄉有一大片金燦燦的油菜花田。我知道他因為交不起學費,高中二年級就輟了學,告別父母,背井離鄉。我知道他熱愛音樂,唱歌很棒,最大的夢想是抱著吉他去流浪。我知道他在其他人眼中沉默寡言,而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卻總是侃侃而談。
一天,店裡新書到貨,我去清點,然後嘗試著將裝著滿滿書籍的箱子往庫房裡搬。我使出了全身之力,箱子依然倔強地紋絲不動。我重新調整一下呼吸,換個姿勢再次嘗試,箱子居然大踏步向前挺進。就在我欣慰得意之時,突然發現旁邊有一雙大手正和我一起發力。
“顧磊,是你啊,我還以為自己突然變成了葫蘆娃中的大娃。”看到他,我總是忍不住嘴角上揚。
顧磊遞給我一杯奶茶,說:“給你的,大娃,這裡交給我吧。”
他總是能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及時出現,扛不動的書,夠不到的高處,午飯餐盒裡多出的幾隻蝦,下晚班後需要走的夜路……我就像大雄有了小叮噹,悟空有了金箍棒。如果我此前的人生是否極,那麼他就是我的泰來嗎?
想知道一個人是否喜歡自己,不用猜測,不用分析,不用求證,自己的感覺就是最準確的答案。我當然知道他喜歡我,幾個要好的同事也看出端倪。曉慧說,真正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但是顧磊沒有明說,我也不會挑破。我們就這樣默契地曖昧著,彷彿進一步就不敢,退一步又不甘。
直到有一次,顧磊被公司派去外市培訓一個月,我們經歷了認識以來最長時間的分離。店裡看不到他的身影,回家路上沒有他的陪伴,從不習慣到不安,我的驕傲和矜持一點一點被思念淹沒。
又一個晚班結束,我看看手錶,十點整。收拾完東西,鎖好店門,一轉身,居然看到顧磊雙手插袋衝著我笑,靦腆而又燦爛。
我的眼睛瞬間模糊,強撐著問:“你怎麼在這?”
顧磊依舊笑,輕聲說:“我剛下飛機就過來了,還好趕得及你下班。太晚了,擔心你一個人走路不安全。”
晚風習習,路燈把我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好長。
“我不陪你回家的這段日子……有沒有不習慣?”他試探著問。
不想再繞彎,不想再躲閃。
“有。”我鼓足勇氣說。
“那我一輩子都陪你。”
多年以後,我發現,那些說著“一輩子”或“永遠”的人總是忘了時間有多厲害。然而,只要說出口的當時是真心和真誠的,就足夠了。雖然未來不一定是永遠,但回憶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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