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事實被揭露,才曉得原來這十多年來的愧疚,所承受的那些羞辱與霸淩,全是一場不該發生的笑話。
他不是聖人,更做不到母親總掛在嘴上的以德報怨,即便這十多年來他不曾吭上一聲,不曾對她有過反擊,但這並不代表他內心沒有一絲怒恨。
他當然想報複,當然想讓她??他從她身上受過的那些痛,但,每當他看見她受傷的眼神,看見她高傲卻又脆弱的神態,總會忍不住稍稍收手。
蘇允恆低低的笑了,說:「你就跟你那不負責任的母親一樣,只會傷害別人,卻不懂得自我反省。」
歐盈盈不是沒有反省,實際上這段日子裡,她天天都在反省,她總算明白過去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多麼惡劣。
但,她就是沒辦法沒辦法在這個錯恨了十多年的男人面前承認。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無法忍受自己被他看見狼狽的一面。
於是,歐盈盈不甘示弱,冷笑一聲,「對,我就是這樣,你盡管沖著我來,我不怕你。」
蘇允恆一臉同情的笑望她,語氣充滿憐憫意味的說:「你真悲哀。」
心頭一擰,已分不清稹淤在心底的那份情緒,是憤怒邇是痛苦,歐盈盈只是佯裝無動於衷。
「蘇允恆,你也沒清高到哪兒,你不是準備跟南昌金控的何姿瑜結婚,然後一腳踢開倪佳瑋嗎?」
聞言,蘇允恆俊顏微僵。
「被我說中了?你大概還不曉得,今天是你女朋友自己要請我吃飯,向我大吐苦水,還問我上流社會是不是這麼現實。」
「是佳瑋告訴你,我要結婚的事?」蘇允恆寒著臉,沉嗓追問。
「你以為你什麼都不說,她就不會知道?蘇允恆,你太小看女人了。」
「可是我從來沒小看過你。」
歐盈盈一怔。望著他貌似嘲弄,又好似認真的眼神,她的心跳驟然一靜。
「你把我先前的人生弄得一團糟,又讓我母親十多年來不得安寧,你的本事可大著,我從沒小看過你。」
明知道碰上他,肯定是舊帳挖不完,可聽他當面提起過去她犯下的錯,她仍是免不了一陣心慌。
太好笑了,昔日她的理所當然,她的名正言順,到了今日,全成了一場笑話。
她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笑話。「那很好,代表你過去是怕我的。」她依然嘴硬。
他笑了,笑得異常好看,眉目舒展,清朗俊雅,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笑,一時竟看怔了眼。
「其實你也沒我想的那樣聰明。」他說。
她一凜,美陣盈怒,甩頭繼續往前走。
「我從沒怕過你。」身後傳來他含笑的聲嗓。「我只是忍你,讓你。」這半年來見識過,1冷酷的一面,歐盈盈當然曉得,過去他悶不吭聲,讓她壓著打的反應不過是偽裝。
「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所做過的一切感到後悔,然後,哭著來求我原諒。」冷漠如冰的聲嗓在背後響起,歐盈盈背脊一僵,心頭不由隨之輕顫。
她早已後悔,後悔莫及,後悔得太遲。
但,自尊不許她表現出來,更不允她開口道歉。
哪怕頭上的皇冠已摘,哪怕身上的華服已脫,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恥笑她,她依然要昂起頭,像個公主一樣的活下去。
忍住幾欲奪眶的淚,歐盈盈不回頭,邁步往前走,走出了蘇允恆眯緊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