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各色人等混雜,有這麼一類人,平日裡小偷小摸,偶爾搶劫,有的手快,有的拳腳功夫不錯,但是統一的人品不怎麼樣,屬於市井之中也最讓人看不起的那種。有個什麼災荒,他們都能就地變了匪徒。
就像《水滸傳》中的牛二,欺行霸市,連官府也沒轍。還有的甚至犯過事,都沒法正經住在城裡,而是躲在橋洞子裡面。
若是瞭解的,便知道他們有一定的勢力群體,對地盤有劃分。要是瞭解得仔細,連什麼時間點應該是誰在哪一片活動都知道。
所以雲雁回只聽說了在哪裡丟的,就一副心中明瞭的樣子,要鄭凌同他去取髮簪。
雲雁回要走,鄭訓也想跟上,開封府的衙役便攔了一下,勸他不要跟著去,“既然雁哥兒都這麼說了,咱們在這裡等便是吧,來,您歇著。”
開封府是白,那些下三濫的流氓就是黑,雲雁回這類人則需要遊走在兩者之間,他們有的屁股坐在官府這邊,有的在對面。
不論如何,雲雁回去取髮簪,肯定有自己的途徑,並不代表可以讓他們跟著,趁機用武力鎮壓之類的。恰恰相反,他們要是跟著,就壞了規矩。這事忌諱露白,屬於把柄,若不是信任的人,還是乖乖不要問為好。
鄭凌回頭看了停住腳步了的他們一眼,小聲對雲雁回說:“我都沒問過你和那些人關係怎麼樣啊?”
雲雁回:“不怎麼樣,我倒是想面面俱到呢,可是一來他們太可恨,常常連窮人也不放過,二來他們恨極了我來了後提議規範節會治安。所以啊,這整個汴京,我同他們最沒有交情了。”
鄭凌一驚,“既如此,那你怎麼把東西要回來?”
“強行要回來咯。”雲雁回輕鬆地說道,“這個時間他們應該還沒有離開,大外甥,帶你去耍流氓啦。”
“……什麼大外甥啊!”鄭凌一下子又被羞恥感衝破了擔憂了,“還什麼耍流氓,真是的。”
“你理解錯啦,我是說,耍那些流氓,不是說我們倆去耍流氓。”雲雁回糾正,“你可別這樣,我還是個孩子呢。”
鄭凌:“……”
……
雲雁迴帶鄭凌出了大相國寺,這段汴河上有座橋,叫平正橋。到橋西那邊,有家老饅頭店,孫好手饅頭,個大量足,鹹菜管夠。
這時候還不到飯點,只有三五個漢子坐在裡面。
雲雁回走進了饅頭店,老闆孫好手見到雲雁回,便熱情地打招呼,“這不是雁哥兒嗎?來買饅頭嗎?”
往日雲雁回也來買饅頭,一般都是給瞭然買。
聽到“雁哥兒”三個字,原本背對而坐的幾個漢子僵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他。
“給我來兩個饅頭吧。”雲雁回說著,走到那幾個漢子那一桌,坐了下來。
其中一個瘦瘦小小的漢子沉著臉說:“我們好像沒有請你坐下來吧。”
鄭凌看了一下,並不太想和那些人擠著坐在一起,便站在了雲雁回身後。那些人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都一臉煩躁,不知這畫風不對的小子幹嘛來了,但是因為是跟著雲雁回,便也沒說什麼。
雲雁回只做沒聽到他們的話,而是開門見山道:“我的東西在你們這兒。今日裡,賴三是不是去普賢殿了。”
這幾人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半晌,那個瘦小的漢子又開口道:“我今日是去了普賢殿,但是裡面可沒有你的東西。怎麼,當場沒捉住,事後來討要,還非說是自己的?這可不合江湖規矩。”
雲雁回冷冷說道:“可東西若是我家的,犯規矩的就是你了。”
賴三驚疑不定地看他一會兒,隨即搖搖頭,“不可能,別誆我了,說實話,今天早上我只入手了一樣東西,是官宦人家的。”
這個年代,是什麼職業什麼階級,大多數看穿著就能看出來。
就如同現代醫生穿著白大褂一樣,只是這個時候更為普遍,士農工商,一看便知。當鋪的一般穿著黑衫角帶不戴帽子,算卦的戴帽子繫腰帶,如此等等。
而云雁回就更好說了,這裡誰不知道他的底細啊,老子客死他鄉,寡婦娘幾年前帶著他搬到這裡來,認了和尚做靠山。
“懶得和你們這種人廢話,我向來有一說一,東西你們還不還我,不還我可動手了!”雲雁回竟露出一副蠻橫無比的樣子來。
鄭凌站在後面有點心慌,他怎麼覺得動手的話,他們倆應該打不過那幾個人啊……
誰知,賴三和雲雁回對視了良久,額頭竟冒出汗來,在一個黃毛小兒的逼視下節節敗退,猶豫再三,最後咬咬牙,把一個布包從懷裡拿了出來,放到桌上。
雲雁回拿起布包,展開看了一下,裡面果然是一根髮簪,他回頭看了看鄭凌。
鄭凌眼中露出喜色,點了點頭,沒錯,是這根。
雲雁回的神色便緩和了一點,把東西收起來,起身說道:“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