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將她帶到了距離謝家祖墳不遠的一處山谷的幽僻之處,似乎有些不忍心,輕輕將她放到了一株柳樹下,讓她斜靠在樹幹上。
“多謝。”
“沒事,你……”黑衣人不知該說些什麼,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離去。
陸沉雙眼已經迷離,抬頭看見從層層枝葉之中傾瀉而下的月光,慘淡一笑:“漠北西風烈馬,江南煙柳桃花。紅顏白發共攜手,無憂無慮度此生。終究是奢望了。”
“啊……”壓抑了多年的情緒此刻傾瀉而出,陸沉一聲長嘯。聲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蕩,不止不息。
……
謝墨薰忽然覺得胸口窒息似的疼痛不止,剜心挖肺一般。他雙手摳在胸前,忍不住痛撥出聲。
怎麼會這樣?
謝墨薰心中慌亂不已,難以壓抑。
陸沉,是陸沉!
謝墨薰不顧一切,沖向養馬園。養馬的馬車夫還未睡下,見謝墨薰沖了進來,尚處在驚愕之中,來不及說話,謝墨薰已經解開一匹馬,直接跨上去,一轉眼便沒了蹤影。
“……”家主這是著什麼魔了?他不敢停歇,急急忙忙跑去前院,找謝墨染彙報。
65.謝府之變
謝墨染留下了幾個人看護著謝墨薰,防止他做出什麼絕望的舉動。然後,策馬飛奔回府。他如今,僅憑自己一人之力,恐怕已經喚不回兄長的理智了。為今之計,只能將無憂帶過來,或許看在無憂的份上,兄長能夠重新振作起來。
等幾人回到謝府,天剛放亮。謝墨染剛進謝府沒多久,便有家丁來報,謝府被官兵包圍了。謝墨染未來得及緩上一口氣,趕緊又到了府門口。此刻,謝府周圍,被密密麻麻的鐵甲衛士包圍,謝墨染心裡一驚,沒想到,趙元醴這麼快就容忍不了謝府,居然這時候對謝府出手。
帶兵的,就是桑梓。
“謝小公子,久仰大名。”桑梓微笑著和謝墨染打招呼。
謝墨染心裡冷笑,面上卻笑容滿面:“幸會。桑大人,您這會兒帶著這麼一堆人,將我們謝府圍住,是唱的哪出?”
“在下自然沒這個本事,來得罪謝府的。”桑梓笑著道,然後拿出一份錦帛,“讓謝墨薰出來接旨。”
“家兄,如今不在府上。”
“嘖嘖,那就你來接旨吧。左右都是一樣的。”桑梓開啟錦帛,看著不甘不願跪下去接旨的謝墨染,露出一絲冷笑,他看著錦帛,朗聲念道:“承天之意,順地之德,吾帝旨曰:一等忠平侯謝墨薰,既為臣子,德不配位。私與叛黨榮王一族相交,後經查,又與寧王私下垢約。左右逢源,不忠於帝。帝心仁善,念其從龍之功,不忍重責。現,撤其勳爵,貶為庶民。府中家眷,暫收押府中。待議而定之。”
“接旨吧,謝小公子。哦,現在你已經不是公侯之子了。”
“臣謝墨染代家兄接旨,謝主隆恩。”
“來人,將謝墨染請回府內。”桑梓大聲說道,“將謝府上上下下全部封鎖,自即刻起,任何人不準進出!”
……
昭德宮中
“陛下,你非要如此決絕麼?”謝清婉面色蒼白,滿眼悲痛和失望,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這就是她心心念念非要嫁的男人,這個如今的九五之尊,曾經的粟王殿下。如今,要將她的母族,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既然陛下覺得,謝家該死,不若連我也一併殺了吧。我也是謝家人。”她的眼中露出決絕,雙手捧上一把赤金鑲玉石的匕首,這是二人成婚之日的定情之物。是她的錯,若不是她非要嫁給趙元醴,謝家就不會捲入這場是非,依然能夠持身中立,不會到如今的地步。她為了自己一己自私,不顧整個家族榮辱,是她該死!
“我並沒有要將謝家趕盡殺絕。”趙元醴看著捧著匕首、面色憔悴的謝清婉,心裡微痛。
“呵呵,沒有趕盡殺絕。你用那樣的罪名給謝墨薰定罪,還不算趕盡殺絕?士可殺不可辱,陛下何不直接殺了,反倒省事?哦,你不會的,你要留著你仁慈的好名聲。”謝清婉冷笑。
“……”
謝清婉重重的跪了下去,用力地叩首:“臣妾身為罪臣謝墨薰長姐,實在不堪中宮之主的位置,請陛下將臣妾打入冷宮為奴為婢,或者幹脆直接賜我一尺白綾,一杯鴆酒。臣妾,感激不盡。”
“你非要如此?”趙元醴緊緊握住雙手,手上青筋暴起。
“是,臣妾誓死與謝家共進退!”謝清婉抬頭,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果決,就如同當日她跪在自己父親面前,祈求父親成全自己的婚姻時一樣。
“好,很好。”趙元醴盯著謝清婉,看她一副決然的樣子,氣得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