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首先打破了平靜。這是,自從多年前離開謝府之後,她第一次喊他的表字。
“嗯,我聽著。”謝墨薰平靜而從容,直視著陸沉。
“想必,剛剛你也知道了。我是陸沉,不是那個何府的大家閨秀何雲晨。”
“知道。”
見他如此平靜,陸沉一鼓作氣,索性全部攤牌:“那今日,我也就和你直說了吧。我頂替了何雲晨,嫁與你為妻,只是為了監視你,讓你能為我的主子所用。但他是誰,我不能奉告。”
“我知道。”
“你知道?”這下陸沉震驚了,她思緒一轉,立刻回過味來,“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
“是的。”
“你……”
“既然你願意對我坦白。那我也如實告訴你。”謝墨薰微笑著,握住了陸沉的手,“何家,根本沒有所謂的何家千金,以暗影閣的勢力,想必你也查出來過。”
陸沉點了點頭,當時她就有所懷疑,因此,著手派了言信堂的人去調查。那時候,她以為這是粟王殿下為了讓自己對謝墨染死心,讓自己心甘情願替他監視謝墨薰安排的一出好戲。為此,還曾心灰意冷過。
謝墨薰接著說道:“這無中生有,是我的主意。是我找的粟王,以加入粟王一黨為條件,換你嫁我為妻。”
“……”陸沉靜默了一會兒,幽幽地道:“那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意麼?”
“知道。”
陸沉挑了挑眉,當時她的心思竟寫在臉上了?
“你慣於藏匿心思,確實隱瞞的很好。”雖然陸沉現在對謝墨染的心思淡了,但謝墨薰還是語氣有些酸意,“我是猜的。你當時利用墨染接近我,完全不必帶他做那麼多鬧騰得雞飛狗跳的事。尤其是大半夜帶他到城牆上賞月,那城牆那麼高,其實你是有些吃不住的,只不過不想他失望。我說的對麼?”
“你怎麼知道我吃不住?”
“城牆上面,有一道極深的刀劍劃痕,是你氣力不濟,借了力上去留下的劍痕吧?”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粟王的人?”
謝墨薰捏了一下她的手,“是我的。”
陸沉吃痛,瞪了他一眼,無奈的說:“好吧,是你的。那請問,謝大人,您老是怎麼知道我效忠於粟王的?”
謝墨薰聽她改了口,方才滿意了,笑容如春風化雨。陸沉見狀,瞥了他一眼,真是的,沒事笑得這樣妖孽,給誰看呢?對此,謝墨薰不生氣,反倒溫溫柔柔地娓娓道來。
“其實你初次見我的時候,我雖有所疑慮,卻沒有懷疑你是粟王派來的。若說開始由此猜測,還是你那會兒有意洩露馬腳,才讓我順藤摸瓜查出了你是暗影閣的人。然後,你設計聯合寧王,拿下暗影閣,也就是那會兒我才猜測與朝廷有關。”,說到這裡,謝墨薰想起來當初陸沉假意與沈輕舟成婚,眼眸中有一絲黯然,陸沉見他有些不鬱,就知道他是想起了那時候自己的所作所為,當下也低垂了眼眸。
謝墨薰見陸沉有些消沉,抬手將她散落的一縷青絲,抿在了她的耳後,展顏一笑,這無聲的安慰和寬容,讓陸沉覺得很受用,隨即將那些不快拋之腦後。
謝墨薰又繼續說道:“暗影閣原本是暗地裡的組織,你藉助寧王勢力將它從沈輕舟手中奪了出來,堂而皇之明目張膽地依附於寧王,看似為寧王一黨增加了實力。然,當今陛下,最忌諱朝野勾結,況且,眼見著寧王實力大增,其他欲問鼎的皇子,自然心生忌憚。如此,皇帝生疑顧忌,其他人馬亦會針對寧王。這對寧王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得益。”
“不是還有其他王爺皇子麼?你怎麼不懷疑是榮王?”
謝墨薰搖了搖頭,“榮王無此心機,能有如此心機和實力的,只有那位粟王殿下了。”
“不悔麼?”陸沉一直有些愧疚,聽到他這樣說,更是難安。他本可以保得家族置身於奪權之外,獨善其身,卻為了自己陷入這奪權爭位的泥淖,受制於粟王。
“雖九死猶不悔。”謝墨薰看著陸沉,目光堅定而溫柔,“你放心。我能保得住謝府,也不會再讓你深陷其中。”
只是,抱歉,我還是利用了你。利用你達到我將謝府“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目的。謝墨薰心裡默默唸著,但是,我一定會護你周全的,一定也能讓你脫離那層身份的。
“我知道。”陸沉心下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她從未想過,原來事實竟會是這樣的。如今,她並沒有因為謝墨薰耍了心機讓她嫁給他的氣憤。一下子知道這樣的事實,心裡沒有惱怒,沒有後悔,也沒有痛苦。但是,確確實實又有些感觸,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