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沐春的語氣帶著一抹小小的嘲笑, 我陰鬱的沉下臉色, 悠然的盯著她:“我笑的很假麼?如果南宮教督還念舊情, 就請把我放了吧。你知道的, 我跟澹臺沁沒完。”
叫我如何屈服?搖尾乞憐著走出這大牢,然後心甘情願的當條走狗?我做不到, 可是我又必須得出去,我要帶驍兒和漾兒逃出已是水深火熱的皇宮, 擺脫澹臺沁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南宮沐春站起身, 躊躇著來回踱步, 最後她停了下來很認真的看著我:
“季思捷,不要硬碰硬, 她已是坐上王位的統治者, 而不是當初的那個公主,你與她鬥,一敗塗地的人只會是你, 為了驍兒和四公主的安危,你也該懂得如何權衡。”
“所以呢,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嗎?不管是屈純質祁山北還是許陽炎還是你, 你們都是我放在心口上在乎的朋友知己, 可你們都幹了什麼?昨夜的饕餮堂,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伴君如伴虎,太過殘暴的澹臺沁,太過無情的你們, 如此的陌生。我不想同這樣的你們為伴,我不想。”
說著說著,我艱難的哽咽最後還是哭了起來,要問我為什麼,或許我自己都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當歌舞昇平變成一片紅煞時,這一些殘像註定了會成為我無法擺脫的夢魘。是的,我沒有殺一個人,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沾在身上,可時局走到今天,那個推波助瀾的人一直是我。
南宮沐春緘默的垂下頭,伸手從袖兜裡取出了一條白色的絲絹,她輕輕的替我拭去眼淚久久無言。盡管我被騙得如此很徹底,可沉重的負罪感還是一波一波的侵襲著我。直到門口的侍衛打破了眼下的沉寂:“女皇陛下!”
南宮沐春詢聲急忙站了起來,轉身拜見:“參加女皇陛下。”
“沐春,你先出去吧。”
“是,陛下。”
目送了南宮教督離開,多看澹臺沁一眼的想法都沒有,我倔強的別開了頭,如今的窘迫和狼狽讓我感到了可笑,而關押我的人是曾經將我一路推往巔峰的始作俑者。澹臺沁傾身彎腰伸手勾住了我的下巴,強勢的用力扭正我的頭,使得我們彼此四目相對。
她的臉色很不好,但語氣軟了幾分:“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呵...在你眼裡,我的所作所為,只是無理取鬧麼?”
“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們共同期許的,所有人都在為之努力。如今我終於稱皇,可為什麼你不能為這般成功感到高興?”
“高興?呵...高興...該死的死了,可不該死的也死了...良心的譴責叫我笑不出聲。尊敬的女皇陛下,我很抱歉,跟你分享喜悅的人裡面沒有季思捷。”
我帶著莫大的諷刺嗤笑著,這樣的頑固讓澹臺沁失去了耐心,見我如此不服軟,她站直了身靜靜的俯看著我,那是屹立在金字塔頂端勝出者的氣魄,帶著藐視和漠然;“季思捷,不要浪費我對你的期待。只要你不服我,你永遠都別想從這裡出去,也別想見到思驍和澹臺漾。”
澹臺沁放出狠話,揮舞著廣袖不再多說,帶著一陣寒風和絕情闊步離開,徒留下的是那一股曾經讓我安心甚至怦然的熟悉香氣。終於,我們成了兩個世界水火不容的人。
大軒舜德年,尊皇澹臺氏諱澤彧,受奸臣仲伯公與亂賊應天送迫害,駕崩於隆和宮饕餮堂內,生前立詔書繼位於監國公主澹臺沁,享年五十一歲,尊皇身前治國有方國泰民安,女皇為其追加諡號軒明宗,皇宮白綾綢緞布飾不得有紅物裝扮,百姓披麻戴孝哭喪三日,
....
“起來起來起來...”
已經有好幾天沒有進食的我筋疲力竭,渾渾噩噩之中被走進牢房的侍衛用水潑醒,冰涼的濕潤撲面而來,瞬時間神特麼的精神氣爽。
“你們要幹嘛?”
我虛弱的詢問著,其中一名侍衛抱著一套新的官服,直接一股腦的扔在了我的頭上:“今天是女皇陛下登基之日,趕緊把衣服穿上,跟我們走!”
當吊著左手的鐵鏈被解開時,胳膊瞬時垂了下來,鑽心的痠痛讓我一下子趴在地上嘶啞著嗓子哀嚎,差不多我的手是廢了。侍衛哪兒會可憐我呢,一言不合抬腳就踹在了我的身上:“裝什麼裝呢,趕緊的,子卿大人還在外面等著呢。”
催促著讓我穿上官服後,侍衛便推推搡搡著把我帶到了大牢外。許陽炎依靠在一輛馬車邊,他換上了一身漂亮的官服,黑底白鶴圖騰由紫領傍身,我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許陽炎的臉上浮起一絲溫柔的微笑:“在裡面受苦了吧?走,大典就要開始了,就缺你了呢。”
我依舊沒有理會他,坐進了馬車盯著窗外的蕭瑟景象,有些昏昏欲睡。許陽炎試圖找一些話題,可終是擱淺在我的沉默裡。一陣顛簸後,馬車停在了隆和宮的空地上,許陽炎心也是大,轉身叮囑我不要離開後,他一溜煙的自己跑掉了。
我是真的很累很餓,普普通通站立的姿勢都很是費力,我嘗試著抬起自己的左手,發現稍稍動彈一下都是要命的疼,於是只好席地而坐,等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沒一會兒,我被籠罩在一片影子下,隨即身後被人輕輕踢了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