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的一幢小木屋內,李清秋正緊閉雙眼躺在床上。阿澈略略低頭,靜靜地看著她,心中腹誹齊宣趕來的速度。
直到一名男子邁進房間,阿澈才側過身去,移開目光:"齊宣,你的輕功也是大不如前了。"
那人也不惱,笑著開啟手中的摺扇,驅趕並不存在的炎熱。竟是那位在夜市上甩給阿澈畫卷的華服公子,怪不得畫卷還未開完,他就能輕易猜出畫中的內容表意。
"不是我慢了,是你心急了。"齊宣毫無客氣地一語道破阿澈的心情,向前就要給李清秋搭脈。
抬手一擋,阿澈揚開齊宣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拉過李清秋手腕邊的衣料覆蓋住她裸露的手腕:"診吧。"
斂起笑容,齊宣滿臉的無奈,但並不多說什麼,將手指隔著衣物按在李清秋的脈搏處。
"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受了巨大的震蕩,血脈有些不暢,待我針灸一下便好了。"齊宣說著便從胸前摸出一小卷裹得嚴嚴實實的銀針來。
"若是弄醒她,你天下第一的神醫名頭就別要了。"阿澈斜眼看了看齊宣手裡那捲銀針,淡漠的語氣裡卻盡是不放心。
他明明知道自己下針功夫天下無雙,還要這樣激自己,真不怕他故意下手重了?
長長撥出一口氣,齊宣努力維持自己的面部表情,讓它看出來不那麼猙獰。
莫生氣,他就總是這副氣死人的樣子。
齊宣,莫生氣。
莫生氣,齊宣,總有一天他求你你都別來!
又深呼吸好幾下,壓住想往阿澈身上飛銀針的沖動,齊宣咬著牙微笑擠出兩個字:"放心。"
說罷眼色一變,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完全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嚴肅。
只片刻,齊宣已經下了三針,輕撚再提,速度飛快,手法極為淩厲。
冷眼看著齊宣給李清秋施針,阿澈其實並不擔心齊宣的技術,卻還是忍不住出言激他,實際上他的醫術可比他的畫工精湛多了。
繞可是對齊宣的醫術知根知底,他從李清秋暈倒開始就懸起的那顆心,還是不知原因地無法完全放下。
"好了",齊宣收起銀針,滿懷自信地對阿澈眨眨眼,"你的二小姐半個時辰就能醒。"
並不反駁齊宣曖昧的提醒,阿澈"嗯"的一聲表示聽見了。
隨即聽齊宣疑惑問道:"你畫的畫,怎麼會印著我的章?"
"我不過想借你齊宣公子的名頭,也讓世人得以看看我的拙作。"阿澈不冷不熱地說著理由。
簡直一派胡言!
這人的名頭明明不知道比自己大幾千萬倍,還說借他的名氣?
齊宣搖搖頭,真是受不了這個人,這麼多年了,怎麼就學不會好好說話?
"我看,你是想偷偷試探,誰能明白你畫作的真意吧?"齊宣又搖起扇子,眼睛卻在阿澈和李清秋之間遊離,曖昧笑道:"今日可得償所願了。沒想到三年了,能參破你畫作的竟就是你的李家二小姐。"
沒有得到回應,齊宣撇了撇嘴看著窗邊的阿澈。
微微抬頭看著窗外,阿澈似乎有些出神。
今天天氣很好,萬裡無雲,繁星一展無餘。
他竟無端想起李清秋笑的時候,眼中的光芒比這繁星更甚。
他實在對她十分驚喜,不僅僅因為她的熱情善良,還因為她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
人生難得一知己……
他算是找到了嗎?
回過神來,阿澈轉身向著一旁寂寂無言,百無聊賴都玩起床簾流蘇的齊宣,問道:"什麼時辰了?"
"還有半個時辰到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