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掉落第二天, 穆星淵就在早朝時把這事告訴了大臣們。隨後,皇子成胎的訊息隨著詔書一起,飛向了赤國各城。
到了出生這日,那就不僅僅是晁凡和穆星淵兩個人的事了,全國上下都盼著呢。各城城主施米施糧,大做善事,商家們搞起了優惠酬賓,平民百姓燉魚燉肉,一副普天同慶的模樣。
這天清晨, 穆星淵頭一次免了早朝。但文武百官還是穿著官服,勤勤懇懇在金殿內候著。因為按照慣例,皇子出生後, 要由皇帝抱出來露一露面,接受百官朝賀, 所以大家不敢怠慢。而後宮所有有封位的男人都要在乾坤宮外候著,連太君也不能免俗。不過, 其他人是在宮門外跪了一溜,而太君是在宮門裡。他本想進産房,結果卻被穆星淵安排到了偏殿。
“君父,産房汙濁,您最好還是別進去的好。”穆星淵恭恭敬敬把人攔住。
看小孩出生, 太君的確沒興趣。但被親兒子這麼攔著,他面子上更加抹不開:“讓開!哀家想親眼看到小皇孫出世。畢竟皇帝政務繁忙,小皇孫出生後, 還得哀家親自撫養才是。”
穆星淵目光變涼,一字一頓道:“朕,並無這個打算!”
“哦?”太君濃妝盛服,嵌了珍珠的眉尾輕輕一挑,“你既沒有皇君,也沒有常君,難道皇子之尊,你要交給區區幾個玉人撫養嗎?”
“這就不勞君父操心了。”穆星淵毫不退讓,“朕自有計較,君父還是去偏殿候著吧。”
“我偏不呢!”太君橫眉怒指,指甲上的紅色蔻丹,豔得泣血。
穆星淵冷笑道:“君父想要撫養皇孫,且把紫寧宮裡的腌臢先收一收,不然帶壞皇孫,毀了赤國千秋基業,朕看你如何對父皇交代。”
“你——”太君氣得揚起了手。
穆星淵警惕地看著他,絕不讓這一巴掌落到自己臉上。
誰知嚴陣以待了半晌,太君卻收回了手掌,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釋然與狠毒,陰惻惻道:“你今日忤逆哀家,先對你父皇解釋的,說不定是你!孔正德,擺駕回宮!”
被落了面子的太君幹脆連偏殿也不待了,直接回了紫寧宮。
“恭送君父。”穆星淵狐疑地彎了下腰,算是全了禮儀。
等太君的人走幹淨後,皇帝揮退左右,自己開啟産房的門,溜了進去。
關門前,秦應之還想再爭取一下:“陛下!讓……讓我進去吧,我能替小皇子洗澡,還能給他裹襁褓。”
“去去去,一邊去。”穆星淵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朕和晁凡過二人世界,兒子出生了過三人世界,你湊什麼熱鬧?”
秦應之:“……”
門徐徐地其實很快速)在秦應之面前關上了,然而他的心卻在吶喊——陛下!我難道不是你的家人嗎?嚶嚶嚶……
“人走了?”聽到鑽石簾子掀起的聲音,晁凡回頭看了一眼,“太君沒有鬧脾氣?”
“鬧了,不過朕不怕他。”穆星淵大刀金馬地坐下,“三年前科舉的那批已經起來了,如今朝中也不是國師一個人的天下。不過,他最後說了一句話,朕覺得有點怪……嘖,也許是朕多想了吧。”
“什麼話?”
“他說——朕今日忤逆了他,說不定先下去向父皇解釋的就是朕……”穆星淵咂吧了一下,“這樣想可能有點多疑,但是你說,他會不會話裡有話啊?”
晁凡也拿不準:“如果真的話裡有話,那不正好提醒你了?太君不會這麼蠢吧?”
“欸,他就有這麼蠢的。”穆星淵語出驚人,“幸虧他只養了朕幾年,之後就是父皇教朕,不然,朕哪裡有如今的英明神武。”
“你可真敢誇。”晁凡翻了個白眼,專心盯著金床上搖搖晃晃的果子,“反正你小心點,宮鬥就是這樣,處處皆殺機,萬一陰溝裡翻船,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晁凡,你這是在關心朕嗎?”穆星淵把凳子移過去,撞了撞晁凡的肩膀,邀寵道。
晁凡直接用中指回應,並示意他小聲點:“沒空和你兒女情長,你關心關心咱兒子行不行?”
兒女情長?穆皇帝表示美了美了美了。於是心甘情願地盯起兒子來。
兩人的腦袋湊成一對並蒂果,一動不動,專心致志地盯著搖晃了半天,依舊沒有破皮徵兆的果兒子。一刻鐘後,晁凡跺了跺腳;兩刻鐘後,穆星淵的視線開始渙散;三刻鐘後,晁凡挖了挖耳朵;四刻鐘後,穆星淵悄悄打了個哈欠,被晁凡捉了個正著。
“朕……朕起得比你早……”穆星淵趕緊挺直腰背,強行解釋。
“我又沒打算罵你,瞎緊張什麼。”晁凡很看不上,覺得一國之君忒不穩重了點,“其實,我也快專注不了了,穆星淵,咱們邊聊邊等吧,一句話不說有點傻。”
喲,談情說愛!穆星淵腦海中的電燈泡,叮的一聲,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