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凡一覺醒來, 已經是第二日下午了。
他睜開眼睛,正望著床柱子發傻呆呢,結果床邊守著的人瞧見了,立刻跑出去喊道:“四公子醒了。”不一會兒,立時擠進來四個平頭正臉的小子,伺候晁凡穿衣淨臉。
晁凡本來還在惆悵,自己被女媧土擺了一道,過些年回去,只怕要在地府丟個大臉的。結果耳朵一抖, 被這天外砸來的一句四公子嚇得不輕。
四公子?他什麼時候成四公子了?莫不是氣惱之下,魂魄離體,奪了別人的舍?
這可如何是好?女媧土造的身體, 縱有千般不好,但有兩點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一是百毒不侵, 二是不管何等程度的傷口,撒上點土, 便能恢複如初。這對他裝神弄鬼可太重要了,換成凡人身體,豈不是一棒就能薅死?太不便宜了。
“快,給我拿鏡子來!”晁凡這下顧不得其他,爬下床就要找鏡子。
誰知那幾個小子, 力氣賊大,把他摁在床上動彈不得,嘴裡還鬼哭狼嚎道:“四公子, 您有宿疾在身,可不能妄動啊……”
臥槽,老子有病你們還這樣死命摁我?手腕都要被你們給捏青了!晁凡臉色黑黑的。
見他不再掙紮著下床,一個額間有痣的小子便捏了水銀鏡過來,隔空拿給他看:“四公子,這可是水銀鏡,照起人像來分毫畢現,您瞧瞧吧。”
晁凡伸手去夠,想瞧自己瞧仔細點,結果那小子一轉身躲開了。晁凡這才注意到,此人雖然話裡行間叫他四公子,可眼神瞞不過人,裡面帶著一股嫉妒與厭惡。
這哪裡是奴才對主子的態度?
晁凡心裡咯噔一下,再一瞧鏡子裡。豁切,這哪裡是奪舍了?分明還是先前的那個身體。這些人是有病嗎?做什麼喊他四公子?
有問題就問,晁凡也不給人好臉色:“當不起你們一句四公子,我是什麼人我自己清楚,天生地養,前面可沒三個哥哥。”
幾個小子都不說話,只垂著頭看腳。還是那個額間有痣的,神情莫名的往他胯下掃了一眼:“您這是說哪門子糊塗話?城主大人說您是四公子,您就是四公子。”語氣又尖又酸,活像不說人話的容嬤嬤。
陰謀絕對是有的,但晁凡光棍一條,啥都不怕。想通這點後,他反倒放鬆了,哼,不是喊他四公子嗎?那他擺擺譜,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也無話可說吧?
“你,叫什麼?”晁凡重新躺了回去,指著靠近他右手的小子問道。
“奴才青松。”那人答道。
“我餓了,給我弄桌吃的來,記住,要八葷八素,三碗湯,再加一碟點心,聽到沒有?”晁凡獅子大開口。
青松咬著嘴唇不敢回話,額間有痣的那個發出一聲輕嗤。
“放肆!主子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晁凡等的就是這個,只見他隨手抓了個東西,直接就朝那陰陽怪氣的小子砸了過去。
結果卻是一方福祿壽的三喜瓷枕,擦著對方的臉飛過,砰的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地小尖刀。
額間有痣的先是愣了片刻,然後才渾身發抖,如同打擺子一般。他又氣又懼,兩隻眼珠瞪得溜圓,伸出的食指直直指著晁凡:“你……”
“你?不是得叫我一聲四公子嗎?”晁凡皮笑肉不笑。
旁邊有人拉了拉他,跪下來給晁凡磕頭:“四公子恕罪,青煙不懂事,求您饒他這一回。”
“哦,原來他叫青煙吶,那你叫什麼?”晁凡饒有興致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雖然有些別扭,但也沒叫人起來。
“奴才叫青石。”那人回道。
“那你呢?青什麼?”晁凡指著最後剩下的一個問道。
“奴才青雲。”
“那你們幾個青就給我聽好了。”晁凡好歹做過幾年神仙,上位者的氣勢擺一擺還是有的,“我不管你們的城主打什麼主意,但既然叫我一聲四公子,就說明我還有點利用價值。這府裡的奴才多如牛毛,四公子,卻只有一個。你們說說,這兩者孰輕孰重?”
青煙的冷汗都下來了,只是強撐著不肯下跪。這些話,幹爹都提點過他,他只是不忿,憑什麼一個奴隸搖身一變,就成了府裡的四公子?還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他只是覺得對方定沒有什麼能耐,打定主意,好好來個下馬威,拿捏住對方,想不成卻踢到了個鐵板。
攤上這事的如果是烈同,青煙可能就如願了,只可惜是晁凡。
“現在,我要吃飯,你們擺還是不擺?”見四人不說話,晁凡又問了一句。
青松趕緊行禮下去了,青煙挺著不動,過了一會兒,擠出一句:“四公子,那叫用膳。”說完,也扭頭準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