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個想要活命的......孩子?
那豈不就是——
有孕?
這兩個字猶如驚雷一般,震在每個人的心頭。
餘幼嘉尚且能夠自持,可其他人,卻沒有如此的定力。
餘老夫人與眾女眷在三娘毛躁的呼喚下急急而至,結果剛剛到門口,就聽到了這樣的訊息,險些沒能穩住身形。
三娘這麼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噗通一聲就砸在了地上,與自家二姐抱在一起痛哭。
女眷們剛剛為找到一個棲身之地而稍稍欣喜的氛圍,一下子又愁雲慘淡起來。
每個人都知道這個訊息意味著什麼——
出大事了。
白氏嫁入餘家十數年,因身子原因未曾有孕,早些年膝下沒有二孃三孃的時候,也曾燒香拜佛,夜夜誦經,只盼能有個孩子......
白氏腹中這孩子,若是早些年來,那時餘家尚且是鐘鳴鼎食之家,家中男丁具在朝為官,白氏又賢良淑德,操持內宅一把好手,將所有人安置的熨稱服帖,這孩子一出世,必定被一家子如珠如寶一般含在嘴裡。
可如今......
如今餘家已經獲罪被抄,男丁皆已經流放千里,一家子女眷尚且不知生計為何,白氏又疾病纏身......
如今這孩子又能尋誰保住?尋誰依靠?尋誰教養?
這些念想誰都不敢說出口,眾人心頭悲慼之意未消,就聽童老大夫長嘆一聲,道:
“這位夫人打孃胎裡面就有些不足之症,想必很多年未曾有子嗣。”
“容老夫多說一句,這孩子,來的著實不巧。”
“雖說我剛剛說這夫人是因腹中有孩兒,所以如今才有一口氣,可若是沒有這個孩子,她恐怕也不會因疾累而病.......”
“難!難!難!”
“只怕這個孩子呱呱墜地之時,就是這位夫人——”
“童老大夫!”
眾位女眷們膽戰心驚之際,餘幼嘉當機立斷出聲,喝止了童老大夫的言語:
“閒言少敘,縱使逆水行舟,可未必就沒有事在人為,人定勝天的一日。”
“您是醫者,如今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就在您面前,若您都先比咱們死心一步,只怕咱們這些人明日就得起靈哭喪了。”
“況且......”
餘幼嘉仍舊氣勢如虹,只是眼神不斷掃過屋內外女眷們的身影,再一次微微抬高音量道:
“怎麼說這孩子也為大夫人續著一條命,二人連心,是旁人再不能比的。”
“只怕若是再有機會,大夫人也會再次奔勞,離開江陵,為自己,為孩子,為這一家子女眷,謀個活路。”
“如此,您說大夫人因孩子而病,這不就是在給旁人話柄嗎?”
餘幼嘉抱著手,眼神中微微有些令人不易覺察的思緒:
“若是這孩子順利出生,聽到這些話,該有多自責自己害死了親生母親?”
餘幼嘉字字如刀,刻在在場之人的心頭。
童老大夫原先要開口的話卡在喉嚨裡面,嘴尚且還半張著,聽清楚餘幼嘉的言語,立馬惶惶起來:
“老夫,老夫不是那個意思.......”
童老大夫本就是性情敦厚,又夾雜些許頑皮的人。
他一生鑽研醫術,從未想過太多,當著病患面說這些話,也並非告知‘死期’,只是秉持著一貫有話直說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