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堯的面色有些難看,他想到了什麼,卻又不便說出口。
鬱春明倒是大大方方地笑了,他一挑眉,對王臻道:“咋就說不通了?恨我的人、想讓我死的人有很多,他們的理由無外乎一個,你也審過秦天,你忘了嗎?”
王臻沉默了。
正這時,從胡楊村收隊回來的韓忱和閔超走進了會議室,閔超興高采烈,他側身一讓,指著身後那十幾個手上戴著“銀鐲子”的村民說:“王隊,瞅瞅,重大收獲!”
這十幾個村民來自金鈎山地區金鈎廟屯,那裡距胡楊村不到十公裡,是一處早已廢棄的林場職工宿舍。六、七年前人口普查的時候,金鈎廟屯就已經沒了人煙,可眼下,被韓忱和閔超銬來的村民卻都自稱自己是金鈎廟的本地人。
那地方,哪來的本地人?
“全是蛇頭!”閔超叫道,“本來我也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往1號巡護站那邊一走,就發現不對勁了。現在大雪封山,進出不容易,可人家金鈎廟外頭滿地都是車輪子的印兒,我叫隊裡的小夥子摸進去一瞧,哎喲我去,一群老爺們兒窩在人家的職工宿舍裡面賭博呢!等揪出來再一看,床下面都塞著鑽眼兒和爬犁。”
鑽眼和爬犁,那是當地漁民到了冬季,在黑水河上鑽深井打冷水魚用的工具,如今這個時候,黑水河已完全上凍,要想打漁,沒有這些工具可不行。
但好好的漁民,不去江面上幹活,縮在金鈎廟幹什麼?
“回來的路上,倆人一車,隔開了問的,還沒走上國道呢,就全撂了。”閔超笑著說,“這不,蹲牆角、臉上長痦子的那個,就是領頭的,叫二麻子,他說他們最近接了一個要往北邊去的大單,再過一週多就準備啟程了。”
“大單?”關堯問道,“具體啥時間?”
“大概……12月2號,他們約定在金鈎山1號巡護站見面。”閔超回答。
“對上了!”王臻一拍手,“12月2號,不就是咱們在李英枕頭底下發現的那張紙條上寫的時間嗎?”
之前關堯猜得一點不錯,紙條上的資訊,果真是嫌疑人準備流竄出境的具體位置和時間,看樣子,是有人坐不住了。
關堯皺起了眉:“難道李光來要跑?”
王臻卻在一旁問道:“這幫人交代沒有,聯系他們出境的‘客戶’叫啥名字?”
“交代了,”閔超指了指二麻子,“就是他交代的,他說‘客戶’姓何,何啥不清楚。哎,你們不是有個嫌疑人,叫何望嗎?”
“何望?”關堯一詫,“不是李光來?”
“不是李光來,不代表李光來不知道。”鬱春明倏地坐直了身體,他思索著說,“李英把這條資訊留在家裡,沒準就是他試圖通知我們,屆時,李光來會追著他最恨的人,在國界碑下搏鬥廝殺。”
筆跡鑒定早已證實,這張字條就是李英親筆所書。
可他為什麼會寫下這麼一張字條,留在自己的枕下?他是什麼時候寫下了這麼一張字條,是在自殺前夜嗎?是在良心難安的最後關頭嗎?是在回憶起枉死的女兒李勝男後嗎?
很遺憾,李英已經死了,沒人能解答得了這些疑問,或許,只有當李光來歸案時,謎團中僅剩的一點濃霧才會徹底散去。
“佈置行動計劃吧,”王臻說道,“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嫌疑人再從咱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這夜,市分局燈火通明。
被逮捕回來的蛇頭一一陳述犯案經過,幾輪審訊結束,已經是淩晨五點了。
鬱春明靠在王臻的辦公室裡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醒時發現關堯就坐在身邊,他輕聲問道:“嫌疑人都交代完了?”
“嗯,”關堯一點頭,“老閔在和王隊商量,咱們自己帶人假扮蛇頭,去胡楊村周邊重新勘察取證,上次咱們太莽撞冒進,遺失了不少線索。這次再去,如果找不到新線索,那就上金鈎廟窩著,免得打草驚蛇,等到時候了,好釣魚收網。”
“你也去嗎?”鬱春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