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春明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垂著眼睛,盯著那白花花的地面,他聽到關堯說:“江心,就算是死,我也和你一起死。”
天地無聲,風過無痕。
雪沙紛紛落下,飄在了兩人的發絲之間。
這日淩晨,專案組眾人聚集在了林場派出所的二樓辦公室中。
王臻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幾封信,然後一封一封地看去。
“筆跡不同,就連使用的簽字筆都不同。”他“嘶”了一聲,“這全是代筆呀!代筆寫信的人,就沒覺得有啥問題嗎?”
鬱春明坐在眾人之中,支著額頭,面容疲憊:“代筆的人要麼和我那位線人一樣,是受了蒙騙,要麼,就是收了錢,但是目前我們找不到嫌疑人的銀行賬戶,也查不了他的流水。”
王臻一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正說著話,劉勝領著一個懵頭轉向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這男子裹著件棉襖,棉襖裡還穿著睡衣,他兩眼惺忪,明顯是剛被人拽出被窩。
“唐大飛,”劉勝介紹道,“這就是負責咱們片區的派送員。”
王臻趕緊放下信,把人讓到了最前面:“來來來,小同志,你來這兒站著。”
唐大飛誠惶誠恐地打了一圈招呼,然後畏畏縮縮地說:“警察同志,來的路上,我回想了一下,那封信應該是同城送,因為取件人也是我,系統顯示,取件時間是昨天上午九點。”
“取件人也是你?”關堯一皺眉,“那算起來,寄信人應該就在咱們紮木兒2區到22區裡。”
“沒錯,而且離咱們林場所還很近。”唐大飛說道。
“很近?”一眾人立刻警惕了起來。
關堯就問:“具體哪裡?”
“林場職工家屬院。”唐大飛回答。
林場職工家屬院?那不就是……關堯的家嗎?
難道嫌疑人故技重施,蹲在關堯家樓下寄件,又要以此栽贓陷害給鬱春明?
韓忱聽到這話,臉色有些難看:“咋又繞回去了?”
關堯也緊鎖著眉,他問道:“具體是林場大院的哪一戶,你記得嗎?”
“這就說不準了,”唐大飛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去林場大院門口的郵筒裡取的件兒,因為……現在寄信的人實在少,一個月都不見得能有一封信,而且多半呀,是些遊客送的明信片。但林場大院那邊又不是景區,連明信片都不常有,我去得不勤,所以不太清楚這封信到底是啥時間放到郵筒裡的。”
鬱春明瞬間抬起了頭:“你上次去林場大院門口的郵筒裡取件兒是哪一天?”
“仨月以前了吧……”唐大飛回答。
“嫌疑人肯定是三週之內放進去的。”關堯的面色格外冷峻,“沒準兒,就是在咱們去松蘭的那段時間裡作的案。”
這時,唐大飛又說話了:“哦對,我還想起來一事兒,大概一週前,我接到一投訴電話,說我們快遞員消極怠工,放到郵筒裡的信不及時收,領導把我臭罵了一頓。昨天我取件兒的時候就在懷疑,給我打電話的是不是這封信的寄件人。畢竟……這麼多天,我也就送出了一封信。”
鬱春明問:“那人的語氣、聲調是啥樣?你有號碼留存嗎?”
“語氣和聲調……好像,好像有點含糊,跟喝了很多酒一樣,脾氣還不好,看樣子,是個醉鬼。至於號碼,一看就是公用電話。”唐大飛回答。
“醉鬼?”關堯轉過身,把視線投到了面前的那幾封信上,“這筆跡……”
“這筆跡咋了?”王臻狐疑。
關堯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他彎腰在桌下翻箱倒櫃起來:“我記得之前給秦天做完口供,他的口供記錄單還放在這裡……”
“秦天?”鬱春明有些不可置信。
關堯已翻出了那張單子,他說道:“你看這第七封信的筆跡,跟秦天寫的字像不像?”
秦天沒上過幾天學,成績自然也相當糟糕,不過秦天這人有一個特長,那就是他左右手都能寫字,而且,寫出來的字不一樣。
至於關堯,他不是秦天的老師,沒怎麼看過這人的“書法”,但卻經常見這人簽的名。回回審訊完,秦天總是大手一揮,龍飛鳳舞。因此,關堯印象很深,秦天左手寫“天”,那一“丿”總是會往上翹,秦天右手寫“天”,那一“丿”則會往下垂。
而第七封信上的“丿”就這麼正正好地一半往上翹,一半往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