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還加了好友?”鬱春明不可置通道。
“是啊,”鬱歡把自己手機放到了鬱春明面前,然後向上翻起聊天記錄來,“看看,他每天都會問我你咋樣,結果你老是在我面前長睡不醒,我只好說你不咋樣,這可把他給擔心的啊……”
“歡歡……”
“叫誰歡歡呢,誰叫我歡歡呢?”鬱歡看完上面看下面,看完左面看右面,“是這床槓子講話了?”
鬱春明籲了口氣,忽然覺得撤了止痛泵之後真的是疼得厲害。
他跟鬱歡從小關系就不好,當然,只形容為“不好”,又有些太簡單了。
當年鬱春明剛被江敏塞進鬱家當兒子那會兒,鬱歡、鬱暢三歲,正好是自我意識蓬勃發展的時候。
對於鬱暢這個打出生開始就受妹妹欺壓的可憐包而言,來了個比自己大的哥哥分擔火力,簡直再好不過。可對於鬱歡這個“混世魔王”而言,鬱春明的出現可就不怎麼妙了。
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間的恩怨,他們只知道鬱春明不是汪夢親生的,但卻要和他們一樣管鬱鎮山喊爹,並分走父母的關注與曾經獨屬於他們的一切。
於是,鬱歡的反抗之旅就此開始了。
她先是透過哇哇大哭來表達不滿,但在發現沒有任何用處後,繼而改變了策略——離家出走。
不過警屬大院戒備森嚴,別說門口的警衛了,就連掃地的阿姨都知道鬱警官家裡有位不世出的女魔王,於是鬱歡三次離家出走均已失敗告終,只能回去繼續做鬱春明的老妹兒。
就這樣上天入地地過了三、四年,在鬱春明剛步入初中的當口,鬱歡給他鬧出了個大亂子。
三兄妹在家中房間隔得遠,鬱歡本著討厭大哥的原則,從不和鬱暢一樣跟在鬱春明後面跑來跑去,因此也失去了諸多有用情報。但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迅速意識到了這一短板,並精準識別出了鬱暢此人的軟弱性,她先是威逼利誘了二哥,而後在某個平平無奇的下午,卡著初中和小學的時間差,回家偷偷開啟了鬱春明的房門。
要說鬱春明屋裡也沒什麼稀奇,畢竟他始終抱著寄人籬下,趕緊上學,畢業後好回去找關堯的念頭,從不在家惹是生非,房間內一切整整齊齊、幹幹淨淨。但就是這整齊幹淨的房間,讓“小叛徒”鬱暢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他有個抽屜,總是關著,我有次見他從裡面拿出過一張照片。”吃著妹妹給的零食,一向老實的鬱暢認真地回憶了起來,“照片上是倆人,一個是大哥,另一個……不認得。”
“不認得?”彼時只有六歲的鬱歡叉著腰,站在家門口的花壇上,昂首挺胸,“既然這麼神秘,那我非得找來看看!”
於是,就在那個下午,神出鬼沒的雙胞胎溜進了他們大哥的房間,並在抽屜裡找到了這張照片。
其實最開始時,鬱歡並不打算做什麼,她只是想探究一下鬱春明的過去,好“有針對性”地趕走這人,但不料這回真的“針對”到了點上。
那日放學,鬱春明剛一發現照片消失,就立刻鎖定了鬱歡這個關鍵“嫌疑人”。
“肯定是她偷的。”只是個初中生的鬱春明已有了警察的辦案直覺,他言之鑿鑿道,“小學一、二年級下午三點放學,初中六點放學,中間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差,在這三個小時裡,阿姨會出門買菜,家裡沒人,所以只可能是她偷的。”
“胡說!”鬱歡大叫,“你汙衊好人!”
鬱春明繃著嘴,瞪著她不說話。
鬱鎮山沒心情給小孩兒斷案,只好請汪夢來。
汪夢嘆了口氣,和善地說:“歡歡,如果真是你拿走了,今晚偷偷還給哥哥,好不好?”
“不是我拿的!你們汙衊我!”鬱歡繼續嘴硬。
鬱春明的眼眶忽然紅了,他很少哭,尤其在離開江敏之後,可此時一想到自己與過去唯一的聯系也許再也找不回來了,他頓時委屈地想要嚎啕大哭。
“歡歡,你還給我吧,好不好?”鬱春明好聲好氣地求道。
鬱歡怒哼一聲,扭臉跑進了自己的房間,並“嘭”地關上門,誰也不理。
然後,就在這日晚間,鬱春明收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碎照片。
——鬱歡把他與關堯唯一的一張合照撕碎了。
那天,鬱春明頭一回在這個於他而言不過是“臨時借宿”的家中大發雷霆,他先是從鬱歡的房裡把這個作亂的小丫頭揪出,而後又吵醒了鬱鎮山和汪夢,並在汪夢竭力公平“斷案”、鬱鎮山置之不理後,於深夜,一個人跑出了家門。
相較於離家出走數次均失敗的鬱歡,鬱春明簡直是一小就展露出了偵查與反偵察的天賦,這個天生警察胚子成功躲過大院警衛,順著門前那條小道,在松蘭市局眾多刑警的眼皮子底下一路逃到了松蘭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