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大概是嚇到了何望,他立刻慌不擇路地向牆那頭爬去,口中還念念有詞道:“別殺我,別殺我,千萬別殺我……”
與此同時,一道強光從村子裡射來。
“在那邊!”是關堯的聲音。
鬱春明立刻精神一振,他不再顧忌可能會到來的子彈,起身飛撲上前,一把按住了差點越牆而逃的何望。
“趴下!”
咕咚!兩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聽到喊聲,剛剛還在求鬱春明救他一命的何望不知是不是被嚇得大腦錯亂,他“哇哇”大叫著抬腿猛地一踹鬱春明的腰胯,隨手撿起一旁的碎石磚便往鬱春明的額頭上砸去。
“別殺我,別殺我!”何望歇斯底裡道。
鬱春明側身一躲,就要擰住何望的小臂,但不料牆後陡然閃出了一道影子。
“他來了!”何望大叫。
鬱春明心下一緊,轉頭去看,誰知影子一晃,竟跳進雪地,隨之消失了。這時他才發現,剛剛的腳步聲不過是隻狍子發出的。
然而,趁此機會,何望已一骨碌爬起身,要往更深的林子裡跑去。
“在那邊,圍上去!”另一側,韓忱的聲音響起了。
隔著很遠,他已一眼看到了林子那頭的兩人,特警即將從鐵道一側圍攏,關堯手下的刑偵大隊也要自這面收網。
“他要往外邊跑!”亂糟糟的叫喊傳來。
伴隨著這叫喊一起的,是從山窪中發出的汽笛聲,咣當,咣當,咣當!嗚——
壞了,有火車要來!眾人心中一涼。
按理說,眼下是深夜,紮木兒僅有的三趟進出班次已經全部結束,此刻為什麼突然來了一趟火車?
當然,如果昨日下午,關堯有時間看一眼手機,他就會知道,關寧所在的那趟自紮木兒前往達木旗的k6638次列車因內燃機故障,始終未能發車,直到半個小時前,這趟車才駛出紮木兒站。
而現在,刺目的車前燈已穿過山谷,照亮山口,將這片林子劃分為兩半的鐵軌為之發出了陣陣不祥的嗡鳴。
“後退!都往後退!”關堯沖站在鐵軌上的眾人喝道。
他還沒來得及沖上前,就已被這列車攔去了另一頭,而在他的矚目下,鬱春明越過了鐵軌。
滋啦——
一聲刺耳的銳鳴結束,目睹了前方一切的列車長拉下了緊急制動,本就車速不快的綠皮火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與此同時,一截擺在廢棄軌道上的貨運車廂不知怎麼,“咔噠”一響,向一側翻去,裡面乘載著的垃圾、煤炭、木材瞬間傾倒在地。
“車停了!繞過去!”韓忱大叫。
但就是這片刻的功夫,方才你追我趕的人已經消失了,他們來也無影,去也無蹤,彷彿像是兩條魂兒,飄散在了回蕩著冷風的山窪中。
“別再跑了!剛剛躲在房後的是隻狍子!”鬱春明向何望那跌跌撞撞的背影喊道,“我們的同志到了,不管是誰要殺你,今夜都會把他抓捕歸案的。”
何望遲緩地站直了身體。
這人扶著一棵樹,伸了伸自己原本蜷縮著的那條“傷腿”,然後轉過身,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個笑容。
“真的嗎?”他問道。
這個笑容讓鬱春明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身上的熱汗逐漸褪下,此時被風吹得一陣透心涼,耳中也跟著銳鳴不止,甚至難以聽清何望說出口的話。
“你真的是林場所的民警嗎?”何望籲了口氣,大聲問道,“我過去咋沒在林場所裡見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