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下巴一抬,開始保持沉默。
王臻沒猜錯,這個來自白山邊境小鎮的“蛇頭”正是一個職業脫北掮客,白山警方剛把他的相關資訊發到了專案組的手裡。六年前,此人就曾因收了脫北者的錢,幫助脫北者尋找大使館而鋃鐺入獄過。
“你說你這人,”王臻合上資料,長嘆一聲,“有手有腳的,幹啥不好,非得幹這活兒。”
那人仍舊不肯說話。
“叫吳驕是吧?”王臻看向關堯,“結了婚,有一個兒子,兒子如今在樺城上學。他上學的學費……都是人家脫北者出的嗎?”
那人對於王臻的套話不屑一顧:“我說了我啥都不知道。”
“哎呀嘛,啥都不知道……”王臻直搖頭,“你們這號人,保持沉默有啥意思?你說你,夾著五十萬塊錢跟我們當地的蛇頭交易,不僅非法持槍,還準備非法出境,都被我們逮了個正著,就算是你一句話不說,我們也能走零口供把你給移交檢方了。”
那人嘴角輕輕一動,還是不肯說話。
王臻往後一靠,攤開了手臂:“也行,你不說,我們就耗著,反正證據確鑿,你也別想著啥二十四小時後會把你給放了。六年前你進去蹲了一遭,現在我們也能讓你進去蹲一遭。”
說完,王臻一拍關堯:“走,讓他在這兒耗著。”
當然,表現得理直氣壯是在人前,等出了這道門,王臻立刻呲牙咧嘴起來。
他“嘶”了一聲,面色扭曲:“咋還碰著個這樣式兒的玩意兒?”
關堯走到隔壁,看了看還在跟其中一個小蛇頭拉扯的鬱春明和孟長青,轉身對王臻道:“不如……去把艾華的母親請來吧。”
“誰?”王臻額頭一跳。
“艾華的母親,”關堯說道,“我看過春明和艾華母親艾秀紅的談話記錄,當中有些奇怪的地方。”
“奇怪?哪裡奇怪?”王臻問道。
關堯沉吟了片刻,回答:“這個艾秀紅……始終堅信自己的兒子沒死,但她看起來精神正常,說話談吐都極有條理,沒有任何譫妄的症狀,不可能相信一個已經被認定死亡三十多年的人還活著。所以我懷疑,如果‘吳驕’就是‘艾華’,那他這麼些年來,應該和自己的母親艾秀紅一直有聯系,就算是沒有明面上的聯系,艾秀紅也肯定收到過啥讓她起疑的資訊。”
王臻摩挲著自己下巴上的痣,認真思索起來。
關堯繼續道:“雖然我們不能武斷地假定吳驕是艾華,但dna檢測不會說謊,艾秀紅還活著,她可是艾華的生身母親。”
王臻謹慎地囑咐了起來:“沒問題,等人到了,dna檢測前別把話說死,以免中間出啥岔子。”
“是。”關堯應道。
另一邊,本就骨頭沒多硬的小蛇頭早已服了軟,一五一十地把來龍去脈全交代了。
原來,吳驕這人此次來紮木兒的確是因為接了一個大單,只是他從前接的單子來自脫北者,而這回,人家顧客要求從遠東走。
遠東可不是好去的,畢竟隔著一條黑水河,這河如今還沒上凍,要想出境,只能跟著下江打漁的漁船一起。這不是個穩妥的法子,並且很容易被邊檢邊防發現。
“吳驕打算運出去的人是誰,你們清楚嗎?”鬱春明問道。
坐在審訊椅上的小蛇頭嚴肅地搖了搖腦袋:“幹我們這行也有規矩,不能亂打聽人家顧客的資訊,他到底要運誰,我們……沒人清楚。”
鬱春明又問:“你們跟吳驕見過幾次?”
“網上聯絡過一次,線下……就見了這一回。”小蛇頭看似答得很老實,但實際上話裡暗藏玄機。
“網上?”鬱春明看向他,“網上咋認識的?”
小蛇頭信口胡謅道:“都是幹這一行的,我們互相之間牽線搭橋啥的,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不對吧?”鬱春明打量起他來,“這個吳驕從前只跟脫北者打交道,他的生意往南邊走,咱們紮木兒當地的蛇頭都往北邊走,你們是咋認識的?”
“這……”小蛇頭繼續胡謅,“脫,脫北的,也有往北邊走的……”
“脫北的也有往北邊走的,”鬱春明被這話說笑了,“咱們北邊是哪個國家,你們打小兒住在邊境上,不清楚嗎?少擱這兒跟我胡咧咧。”
“不是,我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