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青急忙點頭:“我送了,可是,可是鬱警官說他不餓,我下午送來的苞米碴子粥他也沒喝。”
關堯存了口氣,彎腰去扶鬱春明:“走走走,上個暖和的地兒坐著。”
可不扶還好,一扶關堯才察覺,這人的身上竟然滾燙。
“鬱春明?”關堯心底一驚,伸手摸向他的額頭,果不其然,也是一片滾燙。
“去,你去開車。”關堯的聲音開始有些發顫了,他指使孟長青道,“趕緊,別站在這兒下神了!”
然而,明顯燒迷糊了的鬱春明還在堅稱自己沒事:“我就是有點冷……張所還沒叫我上去呢……”
“上個屁!”關堯拽過這人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準備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前天在醫院,你媽跟我說你身上舊傷多,燒得高了會出問題!”
“我哪個媽?”鬱春明一臉迷茫。
他已經有些站不起來了,整個身子發沉地陷在椅子裡,關堯費了半天勁,才把這雖然瘦削但個子和自己相差無幾的人扛到背上。
出門時,兩人誰也沒注意到,鬱春明那擺在桌上的手機忽地震動了起來。
這夜小雪,門外路滑,好在是孟長青辦事靠譜,等關堯揹著鬱春明出來,他已經發動好了車子等在門口了。
關堯把鬱春明塞上車,又脫下外套搭在他身上:“咋又突然燒起來了呢?”
孟長青坐在前面,小聲回答:“今天中午,鬱警官和小田哥出警,為了撈掉到水裡的群眾,鬱警官自己也摔進去了。他回來的時候,身上衣服都凍硬了。”
“掉水裡了?啥水裡?”關堯一時腦筋不轉。
“就是那邊楊橋底下的寧聶裡齊河,這天兒掉水了,可不得凍出毛病嗎?”孟長青說道,“我之前問鬱警官是不是不舒服,他沒說啊……”
關堯的心往下一沉,側身去再去摸鬱春明的額頭。眼下,這人已經昏昏沉沉地闔上了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一側歪去。
“春明?”關堯忍不住叫道。
但來勢洶洶的高燒讓鬱春明根本沒有精力回答任何話,在聽到這聲呼喚後,他僅僅只是動了動眼皮,然後用氣聲吐出了幾個關堯壓根聽不清的字。
十分鐘後,紮木兒市醫到了。
上趕著下車幫忙的孟長青還沒來得及伸手,就見自己師父雙臂一發力,把已燒暈過去的鬱春明從後座中抱了出來。
“去掛號。”關堯命令道。
孟長青跑得腳後跟打後腦勺,一路氣喘籲籲地掛號、繳費,然後跟關堯一起扶著站都站不穩的人抽血化驗。
等忙完一眾事宜,鬱春明終於能安安生生地躺在床上輸液時,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師父,”在安頓好屋裡的人後,孟長青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輕聲細氣地問向正在聚精會神看化驗單的關堯,“剛你跟人家醫生說,鬱警官身體裡有沒取出來的爆炸碎片是啥意思啊?”
關堯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
孟長青止不住好奇:“鬱警官從前,受過很嚴重的傷嗎?”
關堯含糊地應道:“是,他受過傷。”
“因為啥啊?”孟長青追問。
“因為啥跟你有關嗎?當包打聽呢?”關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回家去吧,明天給你放半天假。”
孟長青立刻被放假吸引去了注意力,不再探究鬱春明的秘密了。臨走前,他好心說道:“師父,我明早再來。”
看著這小孩走了,關堯方才長出一口氣。他往後一靠,仰著臉望著頭頂的白熾燈有些發怔。
鬱春明是因為什麼受的傷?
汪夢那日曾一五一十地告訴過他。
“是爆炸。”就站在這條走廊上,那個看起來嚴肅又冷厲的女教授說道,“去年六月份,在松蘭,他因為一場爆炸受了重傷,當時一枚爆速飛行的碎片擦過後頸,傷到了左耳耳蝸,他差一點就失去了一側聽力。而且,直到現在,依舊有幾枚爆炸碎片留在身體裡沒有取出。這些傷對神經的影響很大,他其實已經不適合再留在警隊了。”
當時的話回響在關堯的腦海裡,他不自覺地想起了之前大放厥詞的李小田,那人說:“鬱春明在查案過程中,明知現場有爆炸的風險,卻非但不領人離開,還執意要留在那裡取證,最後直接導致人員犧牲。”
明知現場有爆炸的風險……
非但不領人離開,還執意要留在那裡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