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黃紗嶺十一)
於是,直到坐在飯店裡,鬱歡仍在不斷地打量關堯,她好奇地問:“關警官,您真的只是我大哥的領導嗎?”
關堯一臉莫名其妙:“當然了,不然我還能是他啥?”
而這時,坐在一邊的鬱春明翻出了一支煙來準備打火,剛剛回答完“當然了”的關堯則想也沒想,就劈手奪走了他的煙和打火機:“少抽兩天不會死。”
鬱春明窩在椅子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關堯把自己的東西揣進了他的兜裡。
“來,妹妹吃肉。”收繳完“作案工具”,關警官就又立刻變回了熱情好客的東北老爺們兒,他把菜盤子往鬱歡面前推了推,笑道,“別客氣,今天我請。”
鬱歡塞了一口排骨,然後大大方方地叫道:“謝謝關警官。”
“叫啥關警官,喊哥就行。”關堯親切地說,他用胳膊肘捅了一把鬱春明,“你說你家這老妹兒來了,咋也不提前說聲呢?”
鬱春明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咋,關警官是準備升職嗎?”
關堯一滯,訕訕地閉上了嘴。
鬱歡倒是沒聽出鬱春明的弦外之音,她鼓著腮幫,含糊地問道:“大哥,你今天咋沒上班呢?”
“我被停職了。”鬱春明回答。
停職這事兒於他而言彷彿沒什麼好羞恥的,不管見了誰都這麼說,而鬱歡看起來也絲毫不驚訝,她嚥下一口肉,語氣稀鬆平常:“你又停職了?”
鬱春明沒煙抽,心裡發空得很,他有些焦躁地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然後淡淡地回答:“昨天剛停。”
“這次因為啥?”鬱歡問道。
“偽造證據。”鬱春明坦然地把鬱鎮山按在他頭上的其實並不恰當的“罪名”講了出來。
鬱歡吃了一驚:“大哥,你咋能幹這事兒呢?”
鬱春明不予作答。
當然,鬱歡想知道的也不是這個,她又問:“那你為啥不回松蘭呢?”
“因為不想看見你。”這次,鬱春明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這話讓關堯眉梢一挑。
盡管鬱春明從未承認過,但整個紮木兒警務系統上上下下,幾乎所有人都說,鬱春明是鬱鎮山的兒子,那鬱歡,不就是鬱鎮山的女兒嗎?兩人嘴裡喊著哥哥和妹妹,可長相上,卻沒有一點相像。
關堯剛見過他們的鬱副廳長,那是一個身材瘦削、目光炯利的男人,一張國字方臉,厚嘴唇,不笑時不怒自威。
鬱歡倒是沒那氣質,但她的臉型、五官以及身材,尤其是那個駝峰鼻,簡直像極了鬱鎮山,不論誰來看,都能一眼認定,這就是鬱副廳長家的千金閨女。
那鬱春明呢?
鬱春明的長相初看時鋒利,細看了又柔和,面部線條遠不如這對鬱家父女粗獷,最重要的是,鬱春明長得白,而鬱鎮山和鬱歡都是如出一轍的小麥膚色。
或許是生得像媽,關堯在心底想道。
這一頓飯吃得三人各自心懷鬼胎,但好在鬱歡不是個忸怩的姑娘,也一點不嫻靜,她咋咋呼呼地跟關堯互相吹捧了三百句,然後心安理得地看著他去前臺買單。
“人家知道你是啥人不?”鬱歡見關堯遲遲不回,特意壓低了聲音問向鬱春明。
鬱春明正在掏關堯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衣兜,他剛叼起一支煙,就聽到了鬱歡這沒頭沒尾的問題。
“我是啥人啊?”鬱春明不解。
鬱歡一陣擠眉弄眼。
鬱春明仍舊不懂——也不知是不是裝的,他“啪”的一下按動了打火機,隨後驢頭不對馬嘴地回答:“我跟他還不是很熟。”
“這還不熟呢?”鬱歡往後一靠,嘖嘖嘆道,“我把眼睛裝腳後跟上看你倆,都能看出不對勁來,大哥你說說唄,他該不會就是那張小時候被我撕碎了的照片上的那個人?”
鬱春明夾煙的手一頓。
“可惜了,”鬱歡搖了搖頭,“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把照片撕了。”
鬱春明盯著她,一言不發。
鬱歡被這眼神弄得有些發毛,她“哎呀”了好幾聲,服軟道:“行了行了,我不提那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