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黃紗嶺五)
租客在半月前拿著林智民的身份證來到了這裡,半月後,林智民便被害身亡。倘若租客是何望,那這兩個案子豈不就此串聯在了一起?
鬱春明貼上創可貼,皺著眉問道:“這個‘林智民’長啥模樣,大爺你能描述一下嗎?”
“當時租房子的時候見了一眼,大概是……瘦瘦高高的,長條臉,昨天他回來的時候我倒沒看清,人家捂得嚴實,擱我在屋裡待了一天也不肯摘下他那口罩子。”大爺回答。
“是長這樣嗎?”關堯已飛快調出了林智民的照片。
大爺架起老花鏡看了半晌,回答:“應該是,但時間有點久了,我又沒咋跟他打過照面,記不太清了。不過要這麼說……昨天回來的那個,看著不是很像他。”
“不像?哪裡不像?”鬱春明問道。
“鼻子,這個位置,”大爺指了指自己的山根,“昨天回來的那人鼻樑特別挺,戴著口罩都遮不住,就跟警察同志你一樣。”
這話指的是鬱春明,他鼻樑筆直挺立,李小田甚至曾背地裡調侃他有毛子血統。
關堯“嘖”了一聲,轉頭低聲道:“我那天掂著那半拉腦袋回來的時候看了一眼,林智民確實沒你鼻子挺。”
鬱春明懶得回話,他撥開關堯上前提問:“昨天上午,你的租客與另一人起沖突之後,又發生了啥?”
這大爺回答:“我租客起初是跑了,我見跑了,就想著報警,結果沒過多久,他把在那蹲他那人甩了之後,就回來了。”
“回來幹嘛?”關堯奇怪,“還有,你先講講,在你們樓上蹲他那人長啥樣、幹了啥。”
“這……”大爺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我一開始壓根不知道樓梯拐角那蹲了個人,我是聽到外頭有動靜了才出去看的。那棟樓上除了我,住的都是擱這兒幹活的工人,他們白天不在,所以出去看的也只有我一人。而且,我出去的時候,那倆人已經打得很激烈了,也不知道是誰被攮了一刀,胳膊一個勁兒地流血,樓道暗,我也看不清,又害怕,就把門關上了。然後過了一會兒,我聽外頭沒聲兒了,就又開啟門看。那會兒,我瞧見樓洞那地方背對著我站了一又高又壯的男的,我天,那膀子大得嚇人。”
鬱春明立刻掏出手機,將一段監控擺在了這大爺的面前:“你看昨天上午那男的,像不像畫面上這人?”
大爺睜大了眼睛,指著手機就道:“哎呀嘛,這不一模一樣嗎?”
和大爺口中一模一樣的那位,正是先前在松蘭與何望樓梯間談話的“易軍”,據大爺說,他們走路時的動作,簡直如出一轍。
但除此之外,大爺還說,昨天上午回去的租客與監控影片中的何望卻不怎麼像。
“身高185到188之間,體重87公斤,鞋碼46,如果這個僱傭了劉斌又挾持虐打林智民的人真的是去年監控拍到的‘易軍’,那這兩個案子的兇手確實極有可能是同一個。”韓忱聽完關堯的陳述,坐在研判室中思索著說道,“不過,松蘭那邊的審批還沒下來,真要併案調查,還得再等等。”
鬱春明聽完沒有回話,他仍坐在一邊盯著自己去年早已看過無數遍的那段監控錄影出神。
“你是在看何望?”關堯問道。
鬱春明一點頭:“影片中的何望身體舒展,在‘易軍’面前,氣質不卑不亢,甚至有時還會露出幾分咄咄逼人的樣子來。但是從農貿市場跑掉的那位卻畏畏縮縮,包括他上火車站取錢時,也經常左顧右盼,夾著肩膀,好像做賊,張大爺的形容同樣如此。但是,如果把兩人的動作放慢了來看,他們又有一些相似點。”
關堯“嘶”了一聲,一眼發現了問題:“脖子,這人喜歡摸脖子。”
“沒錯,這人喜歡摸脖子,尤其是喉結處。”鬱春明拉動進度條,令與“易軍”談話的何望固定在了一個轉頭的姿勢下,“而且,他的鼻樑也很挺立。”
韓忱忍不住湊近了去看,他聲音有些發虛:“該不會,這人真的是何望?剛那三礦的張大爺說他去而複返興許是因為在躲人,如果他是何望,那失蹤的一年多時間裡,不會一直在躲人吧?”
“猜測給不了定論,得有證據。”鬱春明看了看窗外漸亮的天,問道,“勘查現場的刑技回來了嗎?樓梯間的血跡分佈以及dna鑒定結果啥時候能出?”
雖然這邊催得緊,但此時難得跟著專案組出一回現場的那菲依舊站在三礦家屬院的筒子樓裡檢查鞋印與打鬥痕跡,她揹著一個碩大的照相機,頗有些疑惑地看著牆上留下的一排爪印。
“不對啊……”那菲自言自語道。
孟長青正負責維持現場秩序,他聽到身後的聲音,急忙轉身問:“啥地方不對?”
那菲歪著頭:“看起來,這裡應當不止有兩個人發生過沖突。”
“不止倆人?”孟長青也伸頭去看,“我聽住樓下那大爺說,他只看到了倆人。”
“他是隻看到了倆人,”那菲回答,“在打鬥發生後,因為害怕,大爺關上了門,可他關上門之後呢?”
“關上門之後……”
“這牆面明明白白地留著一片刮痕,按照剛剛的反應實驗和鑒定來看,刮痕垂直下方有一處滴濺狀血跡,以刮痕的大小推測,那應當是一人被狠狠地按在牆上後,頭皮毛細血管爆裂,浸染出的血跡,後被人處理現場時用刮刀刮掉了,地上的滴濺狀血跡就是在這個時候留下的。”那菲用手比了比,“身高正好符合,那我的推測應該大差不差。”
“但是呢?”孟長青精準預料到了她的下句話。
那菲笑了笑:“但是,在這條樓梯的頂端臺階一側,也就是距離這道刮痕不過一米的位置處,我們找到了一個長長的五指印。”
天還沒完全亮,樓道內光線昏暗,普通人就算是走近,也很難發現說的是哪處。
孟長青張大了嘴,睜大了眼,終於在那菲的指點下,看到了五條幾乎隱沒在髒兮兮牆面上的印子:“這個爪印有什麼不對嗎?”
“就以人身體的基本反應來看,如果你被按在這裡,你會咋樣抗爭呢?”那菲問道。
“我?”孟長青回答,“我肯定要拼勁全力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