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倒影隨風一動,沒有回答。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掐了煙,起身往外走去。正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了。
鬱春明腦中弦一動,急忙翻出手機,可當他看到來電顯示後,原本期待的神情卻漸漸淡了下去。
給他打電話的人叫鬱歡,備注則是兩個字:妹妹。
“大哥?”不等把手機貼到耳邊,那邊便傳來了一聲急呼。
鬱春明皺了皺眉,問道:“有事兒?”
那邊的人頓時長舒一口氣:“你總算接我電話了。”
鬱春明顯然不想與她多說,張嘴就道:“你要是沒事,我這邊還忙……”
“別掛別掛!”對面的女孩大叫道,“我有事兒!”
鬱春明有些無奈:“什麼事兒?”
鬱歡,他的妹妹,一個剛工作沒兩年的小姑娘在電話那頭試探著問道:“大哥,我下週放假,想去找你。”
鬱春明立即拒絕:“你來找我幹嘛?我沒空。”
“你咋就沒空了?當派出所民警,難道比當刑警還忙嗎?而且,媽媽也在紮木兒,我去不光是找你。”鬱歡聲音豪放地撒起嬌來,“大哥,你讓我來唄。”
鬱春明一個常年審訊犯人的警察,還能聽不出妹妹的弦外之音嗎?他非常無情地問道:“既然你不是來找我的,我還能攔著你嗎?說吧,是不是阿姨不讓你來?”
鬱歡沉默了,過了許久才回答:“是爸爸不讓我來。”
鬱春明舉著手機,半晌沒說話。
也對,汪夢養孩子奉行“開心就好”的原則,鬱歡想去哪裡,她從來不管,也只有那個當爹的,總愛指手畫腳。
“大哥……”鬱歡低聲下氣道,“我就是這個月工資花超了,沒錢買車票訂酒店,問二哥要,二哥那跟咱爸穿一條褲子的樣兒,他也不許我來。大哥,求求你,我求求你啦。”
鬱春明鐵石心腸:“我沒時間,你好好在松蘭待著吧,不要自作主張地跑來。”
“啥叫自作主張?”鬱歡不樂意道,“我都多大的人了,怎麼就自作主張了,我只是……只是沒錢而已。”
鬱春明只想趕緊把這個妹妹應付過去,他說道:“求我沒用,我也沒錢。”
說完,他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廠房外,麻雀飛過,撲稜稜地撞下了一片前日降霜時沒來及落的樹葉,正好掉在了鬱春明的肩上。
他嘆了口氣,掃掉落葉,低下頭快步往外走去。可就在這時,神經敏銳的警察忽然發現了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在廠區的入口處,多了一道方才他進來時沒有出現的輪胎轍印。
鬱春明眼神一凝。
那道輪胎轍印很明顯是腳踏車留下的,首先不說紮木兒這地方騎腳踏車的人多不多,就以這片廢棄廠區裡有沒有人煙來看,一道腳踏車轍印會出現在這裡,已很少見。
尤其是,方才鬱春明壓根沒有聽見外面有什麼動靜。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確定此時是傍晚六點半,紮木兒的天已近全黑,若非廠區門口的那盞小小路燈,自己都未必會發現這道印子。
興許是方才接打電話時,有人來過,鬱春明不願多想,可腳步卻情不自禁地順著那道車轍印來時的方向走去。
出了門,往右拐,再走幾步,印子逐漸消失,鬱春明在街角站定,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然而,下一刻,廠房圍牆下的什麼東西瞬間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塊豎在印子邊緣的石頭,遠遠看去,平平無奇,可是走近之後,鬱春明卻發現,在這塊石頭的下面,壓著一封沒有密口的信。
“你確定自己從未閱讀過那封信裡的內容?”坐在審訊室內,關堯再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