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兒看到這三個字哼了哼,故意道:“要不要看照片?”
“不要。”
顧寶兒撅嘴,“吶好心告訴你,一般眼圓睛黑,小巧竟豐。眉如新月,多戀花酒,這樣的姑娘可要不得喲。”
“這就是惡趣味的原因?”
“不是。”顧寶兒撅嘴,“她一進來就沖我笑得嫵媚,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哼,我討厭別人插隊,長得好看也不行。當然,男的除外。”
等顧寶兒磨蹭好出去的時候,剛才的美女也已經打著電話往外走了。顧寶兒只隱約聽見她的嬌笑聲,“老同學一場,怎麼也要見一面敘敘舊的,再說了,我至少有十年沒踏足國土,國內發展地這樣迅速,一切都物是人非,我哪裡還識得?”
“現在住在威斯汀,你知道的我在外漂泊得太久,不知怎麼,竟然不習慣回家了。你可別笑話我什麼近鄉情怯,我一個人慣了,這樣不是挺好的。”
“那可不行,今天晚上我們是小範圍的同學聚會,我可聽說了,程局長鵬程萬裡扶搖直上,怎麼,發達了就不認我們這些個同學了?在我印象中你程嘉言可不是這樣的人。”
“好,那我等你電話。對了,陸徽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興許是顧寶兒腳步聲太大,美女回頭看了一眼,風情萬種是真的,但見是顧寶兒後眼底裡的厭惡感也是真的。顧寶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心道:“耳翻且薄,又過於柔軟,想必不是個宅心仁厚心胸寬廣的人。”
慕仲生在威斯汀給顧寶兒定了房,將她安頓好後便直接回了醫院。顧寶兒是個夜貓子,不熬到淩晨是絕無睡意的。威斯汀酒店的七層開了家小酒吧,顧寶兒輕車熟路進去點了杯龍舌蘭,她端起來聞了聞有著淡淡的檸檬味。酒吧開在這裡,客人幾乎都是住店的外來客,大多孤單坐著。有歌手在臺上表演,只需要兩百塊就能點一首你想聽的歌。
陶然君打來電話,顧寶兒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按了靜音等著自動結束通話。其實來這裡之前顧寶兒差點就連工作室的租金和設計師的工資都付不起了,原定的客戶突然終止合同,寧願交付違約金也不再繼續合作。她知道這裡面的貓膩,陶然君怎麼可能夠任由別人在他的掌控之外自由存活呢?她輕嘆口氣,男人向來是喜歡女性柔弱且無能的,普天之下概莫能外。
發了會兒呆,又喝到微醺,正好回去睡覺。路過沿窗卡座的時候又再度看到會所裡的那位美女,雙腿交疊撐著臉在同對面坐著的男人說話,一手夾著煙,另一隻手託著高腳杯,周身散發出熟女氣質,慵懶撩人。
別的不論,她的確是個尤物。
雪後初晴的夜裡氣溫比平時更冷上幾分,陸徽因和孟嫮宜並肩走在知世路上。掛軍牌的車在前面開路,省廳的車在後面尾隨,兩輛車都不約而同地關上了車燈,車速緩慢,整條街行人寥寥,只有發動機引擎的噪音持續作響。
陸徽因一聲不吭悶頭朝前走,他只著了訓練服,有些單,鼻尖和耳朵凍得通紅。每一次呼氣都有白霧隨風四散,這個呵氣成冰的夜晚月色如銀,卻照不亮這一對年輕男女埋藏的心事。
知世路的盡頭與信長路相交,陸徽因突然停下來,目光落在遙遠的地方,“孟嫮宜,你有沒有做過什麼瘋狂的事情?有沒有為誰奮不顧身過?有沒有明知道不可為卻偏要為之的事?”
孟嫮宜沉默,最瘋狂的事情是在賣水果的那日接受了顧森之魔鬼的誘惑,為了母親能夠跑到警車停著的地方,哪怕被父親踹得口眼出血也不放開他的腿。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嗎?想要走出去見一見這個世界的樣子而拼命學習,一度瘦的需要打營養針,頭發大把脫落,壓力大得有抑鬱傾向。她都經歷過,所以淡泊。
兩個人的靈魂豐富度不對等,一個如火般要燃燒殆盡要確認彼此是否愛的真切,另一個需要souate ,有的話很好,世界待她不薄,如果沒有自己也安然一生。更何況,孟嫮宜執著於過去難以自拔,她冷靜自持善於剋制慾望,她將自己把控地太好,她不想有超出預期的變動和不安定來影響生活。
可陸徽因哪裡懂得呢?他只以為愛一個人就是拼盡全力靠近她,擁有她,和她確認彼此心意,世界相連好似一人。既要相濡以沫度過一生,也要敞開心扉坦誠相對。他一貫是個坦蕩的人,履歷完美生活幹淨為人正直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人總有難以啟齒的時候,孟嫮宜身世坎坷如果有什麼事情不願意分享他雖難受卻也能接受,能夠做到她不說他就不問。可就是做到這樣了還是不行,孟嫮宜仍沒有接受他,他不知問題出在哪裡。他吻她的時候可以肯定孟嫮宜是對他有感覺的,她的吻纏綿甜蜜,眼神如水波,欽慕迷離,像看一個求而不得的奢侈品。可一旦抽離又成了冰雪女神,泠冽疏離,好似那是告別的吻,是最後也是最初的一吻。
陸徽因突然停下來,嘴角有古怪的笑意。“你知道誘拐軍人是違法的嗎?”
孟嫮宜定定看著他的臉,胡茬依稀冒出來了,一雙好看的眼睛裡布滿血絲,整個人憔悴又落寞,比起上一次見面時要瘦上很多。“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傻事嗎?原來只有做傻事的時候才會這麼忐忑不安,即怕到達又想著快點到達,即想見你又怕見你。”陸徽因的唇角有些幹,唇瓣起皮,他抿了抿嘴,“把手給我。”
沒等孟嫮宜反應過來,陸徽因緊緊握住她的手,拉著她突然穿過人行道往馬路對面跑去,接著又穿過初音路來到單行道的月山習路。夜風掀起孟嫮宜的長發,她奮力奔跑追隨著陸徽因的步伐,路燈下他緊抿著嘴唇的側臉輪廓勾勒出一種孤注一擲的倔強。後面的來那兩輛車反應不一,軍牌車掉頭就追,而陸禹安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反而什麼都沒做,司機等著他的命令,他只是落下窗靜靜看著自己的兒子奮力奔跑的姿態,他的兒子他知道,這是開始喪失自信的體現,他要透過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刺激古井無波的孟嫮宜,什麼處分,前程和未來都已拋諸腦後。
呵,倒是很有他年青時不顧一切的風範。陸禹安笑了笑,輕聲道:“憋的太久了,終於做蠢事了。還好,還年輕,還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