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走到對面新建的大公園去,陸陸續續有出來健身跳舞的大爺大媽和下了班夜跑的小青年,她尋了一隻鞦韆坐上去,腿太長,像小時候那樣,永遠只能用力抬起腿來勉強晃一兩回,累了就不再堅持,放下腳撐住地,一口一口喝著咖啡。
等咖啡喝完了她起身丟進垃圾桶,正要走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咪突然竄出來嚇了她一跳。即便是孟嫮宜並不養貓也覺得這小家夥長得真漂亮,一隻碧波綠色的眼珠一個晴空藍,毛發順滑地貼在脊背四肢,優雅而迷人。
貓咪蹲坐著看了她片刻,忽地起身鑽進樹林裡不見了。
孟嫮宜又看了看,真的是無影無蹤,這才轉身欲走。
皓月當空,清暉投下人間映亮了紅塵人世。陸徽因略略喘著氣站在鞦韆後,千錘百煉和在外作戰磨礪出的氣質太過出眾,路上的行人都化作背景陪襯,襯出他一雙烏黑的眼裡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情,從初次相見的懵懂到一別兩寬的十年,時間沒能磨去他的愛意和思念,反而愈發濃稠到無法消散。
“你怎麼回來了?”
陸徽因站在那沒有回答,孟嫮宜走上前一步,又問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已經將這一片都翻遍了,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可能會報警。”
“我又不會丟,做什麼要這樣大動幹戈。”孟嫮宜看他神色認真知他的話不假,又接上一句,“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哦對,我忘了給你。”
“你知道嗎?我剛才在路上居然想通了,為什麼我總是追不上你,因為我在你面前沒有戰鬥力,你一舉起槍來我就投降從不反抗。這樣不對孟嫮宜,我要改變策略了。”
孟嫮宜總笑得不合時宜,“做朋友不好嗎?”
“不好。”陸徽因拒絕地斬釘截鐵,“你已經浪費了我十年光陰,我必須從你身上討回來,要加倍,要償還利息,一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總之,我是債主要開始討債了。”
“你這樣不歸隊會有麻煩吧。”
陸徽因見她轉移話題就順水推舟,他也不想將她逼的太緊,不然真跑了或是反感他又要吃苦頭。“我的休假還沒完,提前走是覺得無望,我還以為你有人照顧,過得很好不需要我。”
“我過的是有多糟糕?”孟嫮宜失笑,她抬手看錶,已經快八點了,她還得回圖書館拿外套和鑰匙,必須要走了。
陸徽因還想給她披上衣服,孟嫮宜拒絕了。“我並不怕冷,你不瞭解我的地方還有很多。”
“沒關系,我有耐心一點一點地去了解。”
孟嫮宜停下腳步,路燈投下光,睫毛下一大片陰影。
“怎麼?”
“你看到我剛才掌摑程嘉言了吧,其實我有什麼資格呢?我想和你走一走,不過為的是手術失敗蕭泯然在你這裡還有一條路走。”孟嫮宜終於抬起頭直視陸徽因,“你知道梅家嗎?”
“知道。”
孟嫮宜笑了笑,“我的本性只會比這更壞,不要再來探究我了,我經不起剖析。”
“那為什麼當時不說還要送走我?”陸徽因不會再上她的當了,“這一刻我才能明白蕭泯然的決定,她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為什麼要賠上前程來賭一把?”
陸徽因定定地注視孟嫮宜的雙眼,“只要對方要,什麼都能取走。心都丟了,還在乎其他身外物嗎?有什麼比被需要更有動力?誰能做到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痛苦而無動於衷呢?”
“孟嫮宜,給我一次機會。”
“不。”孟嫮宜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後退兩步道:“有些事開頭做錯了即便中途悔改也難回正軌,我不想終有一日你後悔,更不想毀了你。”
孟嫮宜跑過馬路進了研究所,陸徽因追過去被保安攔住,“找誰?”
“她。”陸徽因指著孟嫮宜的背影,“孟嫮宜。”
保安早看到兩人在對面說話,但孟嫮宜沒有給他開訪客單他依然進不去。
沒有許可無法進入,一貫如此,事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