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事情做完走出來時,孟嫮宜還保持著那個筆直站著聽歌的姿勢。她似是有所感應般突然回過頭來,只是那麼驚鴻一瞥,陸徽音便在這個眼神中沉溺至死,他不想反抗。
兩人並肩走在學校的林蔭小路上,這條路是通往學校另外一個大門的出口。大概都抱著不要再被人圍觀的心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條路。如果是秋天,這條路會像油畫裡畫的那樣美。兩邊栽種的是上世界前流行的法國梧桐,現已兩人合抱粗細了。比巴掌還大些的葉子一層一層落下來鋪滿水泥小路,到處都是黃燦燦的枯葉,踩上去沙沙作響。樹身為防蟲害和保暖而刷成了白色,逐漸變禿的枝幹蜿蜒而上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孤獨而悽美。
只可惜,現在是冬季,又沒有雪,空氣幹冷得讓人伸不開手。
陸徽音想找個暖和的地方又擔心她不同意,心裡微微有氣,卻又不知這氣從何而來。孟嫮宜一聲不吭,於是兩人一個帶著青春期特有的別扭,一個帶著沉甸甸的心事,就那麼慢慢地走過這條建校初期就存在的情人路。
“能幫我個忙嗎?”
“什麼忙?我可不是個隨便的人,別託付終生啊。”
孟嫮宜嘴角微翹,“你敢收,我還不敢託付呢。”
“我哪兒不好?”陸徽音抬高音量,把自己從上到下指了一遍,“這身材這樣貌,你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好吧。還那麼挑?認了算了。”
“我還以為你會討厭我了呢。”孟嫮宜輕笑一聲,“你真奇怪。”
“其實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樣對你好,於是喜歡才會變成那麼重的負擔。
“吶。”孟嫮宜打斷他的話,從揹包裡取出一個蓋著騎縫章的大信封,因為過塑的原因,那個章變得很模糊,看不清出處。“能幫我保管一下嗎?”
陸徽音接過來,問她:“保管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孟嫮宜看著腳尖,眉頭緊鎖,顯得很煩躁。“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想拿回來。”
“啊?”陸徽音詫異道:“那我拿這東西怎麼辦?”
孟嫮宜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不要悲觀,可能我想通了又拿回去呢。”
“你要是想不通呢?那我豈不是要保管一輩子?”
“不用那麼麻煩,你可以毀了它呀。”
“那毀掉前我可以先看看嗎?”
孟嫮宜二話不說一把搶回來,“好奇心太強的人不適合保管東西,算了,我還是找個地方埋了吧。”
“誒我開玩笑呢,怎麼這麼沒有幽默細胞。”陸徽音又奪回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幫你保管你怎麼補償我?”
孟嫮宜沉思片刻,正色道:“等我想看的時候,允許你和我一起看。”
“想得美,我陸徽音什麼時候給別人當過庫管員,這樣就想打發我?”
“那算了。”
“算了什麼算了,我已經決定給你保管了,你快想想怎麼報答我。”
“那你想怎麼樣?”
“我會考北方的大學,你呢?”
“南方。”
陸徽音拉下臉,“怎麼就和我唱反調呢?我要去北方你就去南方,我要是去南方你是不是就出國啊?”
孟嫮宜一臉你有病的嫌棄表情,拉長語調,“陸徽音,你能不能成熟一點,人各有志的道理你懂不懂。”
陸徽音抿著嘴不說話,氣鼓鼓地瞪著她。
“吶,別不高興了,這樣,以後你去南方找我我請你吃飯。”
“誰沒吃過飯啊。”陸徽音蠻橫地打斷她的話,“我就問你一次,孟嫮宜,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你我都不信也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喜歡我嗎?”
孟嫮宜猛地抬眼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我這樣問吧,孟嫮宜,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孟嫮宜的眉毛擰在一起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她伸手要去拽陸徽音手裡攥著的大信封,陸徽音側身避開,寒著一張臉,冷冷道:“沒關系孟嫮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既然答應你了,就會守信用的。你盡管放心。”
陸徽音轉身要走,孟嫮宜拉住他胳膊。她似是躊躇,神色不定,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好一會兒才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其實我……”
電話突然響了,陸徽音拿出來一看是程嘉言打來的。孟嫮宜抿嘴笑了笑,沖他擺擺手,“你朋友找你,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