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姝穩住身體,瞪大眼睛:沒路了。
牢籠一再縮小,小到只剩下他面前的門,跟身後看不見的牆。
鬧,鬧鬼了。
程姝小臉蒼白,什麼鬼會來找他?除了他的死鬼老公,但是陳硯川不是早就離開了嗎?
程姝的指尖在門把手上凝成冰雕。
門,開啟了。
”咚、咚、咚”的聲響突然變成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噪音,顯示屏突然爆出雪花噪點。他踉蹌後退時撞到玄關鏡,鏡面竟滲出粘稠血珠,在慘白燈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陳...硯川?”破碎的顫音撞在門板上。回應他的是鎖舌彈開的咔嗒聲——電子鎖螢幕終於有了反應,卻分明顯示著【驗證失敗】。
門縫裡漫進來的黑霧纏住他腳踝,像十年前新婚時那條鎖鏈。程姝突然看清了黑暗中懸浮的東西——是他們的婚戒,被程姝摘下來後,藏到最深處的婚戒——銀白色的亮圈長出了血管,正隨著某種心跳頻率鼓脹。
“.....我回來了。”
耳後響起的聲線讓程姝不受控的落下眼淚,這確實是陳硯川的聲音,再度聽到恍若隔世,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卻像被絞肉機碾過又重組,每個字都帶著血肉粘連的黏膩感。他不敢回頭,可博古架上的倒影強迫他看清——西裝革履的”人形”站在他背後,修身的西裝由看不清的黑霧構成,脖頸處面板像融化的蠟不斷剝落,露出底下湧動的銀色物質。
當那隻手搭上他肩膀時,程姝聞到葬禮白花腐爛的甜腥。西裝袖口下根本不是人類的手掌,而是由戒指熔成的金屬流體,一經接觸就迫不及待地逸散開,極度渴求與他的面板相貼,正順著他的鎖骨往心口爬。
原來.....跟他在幻境中見過無數次的丈夫,是以這樣的形態陪伴在他左右嗎?
.....好恐怖....好.....可怕.....
程姝腿軟的站不住,眼淚來的又急又快,迅速打濕了他領口的不料,好不可憐。
“怎麼在發抖?”怪物用陳硯川的表情微笑,顴骨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別怕,寶寶,是我啊。”
程姝的尖叫被手指捅進喉嚨,宛如瀕死的鳥發出熬幹血肉的啼鳴,冷到極致的身軀從背後貼上來,將他毫無間隙的抱在懷裡,力氣大到程姝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爆開化作一團血霧。
”噓。”怪物用親吻堵住他瀕死的嗚咽,程姝嘗到血鏽味在口腔爆開。最後記得的,是對方把婚戒推進他無名指時,金屬與骨骼融合的脆響。
意識浮出睡眠的剎那,程姝一個激靈翻身爬起,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撫摸自己的脖頸,確認自己的腦袋還完好無損的待在身上。
腦袋還在,四肢也健全,程姝愣在原地,舉起左手,看著無名指處突然出現的一圈血痕。
不是夢。
他一刻也沒敢多留,哆嗦著手指點開通話欄找喬國升的名字,在這時,門把手一動,發出齒輪轉動的吱呀聲,程姝脊背麻了一片,如同被定在原地,極力操控著大腦緩緩回頭:門只開啟了一條縫隙。
還好——
沒等程姝喘一口氣,黑色的肉團“唰”的從床下撲來,電光火石之間,程姝只覺得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席捲而來,像被隕石擊中,直直的被壓在床鋪上,如果不是柔軟的床墊起了緩沖作用,那一下就足以把程姝擊暈過去。
始作俑者不動如山,牢牢的吸附在程姝的胸口,兩只類似於眼睛的東西轉了轉,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無機質的灰色裡蘊含著蠕動的線條,明明沒有瞳孔,程姝卻從這頭怪物身上感應到了屬於人的情緒。
“.....老公,”程姝嚇得想尿褲子,“真的是你嗎?”
肉塊抽動了幾下,徒然變大了數倍,卻在下一瞬間又縮了水,似乎是失敗了,周身的觸手緩緩從身體中伸出,貼在程姝白嫩的兩頰,留下惡心的濕痕。
有一道低語響起:是我。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