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做了隔離?”
“大王放心,庇護所這裡已做了隔離,因著暴雪封城,這病倒是未傳入城中。如今燕山路那邊已將控制疫病的方法送了來,京中濟世堂更是有專對疫病的方法和工具,倒也不必太過擔心。”孫石韋道,“如今百姓只當是重症風寒,拖延醫治,尚還安撫得住。”
夏翊清卻搖頭道:“不妥。百姓雖不通醫理,但見病情發展迅猛,此處又隔離病患,也該明白是何情況,若一味隱瞞,反倒讓他們心生疑惑。不如坦白開來,教百姓知曉這疫病嚴重,讓他們注意防護,配合驍騎衛行動,反倒能早些切斷傳染。燕山路那般苦寒之地爆發疫病都未促生民怨,更未有流民鬧事,反而很快將疫病控制住,你道這是為何?”
“這……”
許琛道:“因為燕山路是軍路,軍戶過半,服從性高,對長羽軍及朝廷頗為信任。”
“正是這個道理,疫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百姓心中的疑慮與對朝廷的不信任。”夏翊清略頓了頓,對孫石韋道,“你帶領郎中們繼續診治,若有百姓詢問,不必隱瞞,告知他們京中已派下特使及醫官前來安置處理,讓他們聽從安排即可。”
“下官遵旨。”
許琛道:“既如此,我便替四大王跑一趟縣衙傳信罷。”
“你……”
“此時尚用不到你親自出面,如今驍騎衛已然出動,需縣衙配合也是正常,你先回去,我估摸著申時便能回別院了。”許琛說完後便轉身離開。
夏翊清看著許琛的背影,欲言又止。
申時已過,安成領著一眾廝兒進來佈菜,回話道:“許侯派人傳話說晚些回,讓主子不必等他。”
夏翊清不言,安靜用過膳後屏退眾人,對安成道:“如今竟連你也瞞著我了?”
安成立刻跪地:“臣不敢。”
“他在哪?”
“臣不知。”安成叩首。
“那我便一間一間屋子去找。”夏翊清推門要出。
安成連忙道:“臣真的不知,許侯是單獨回來的,歸平和平留都未跟隨。”
夏翊清站定,低頭看向安成,冷冷說道:“既如此,你便回去罷,不必再伺候了。”
“主子!”安成伏在地上,攔住夏翊清前去的路,“臣知主子心意,可主子也該留神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日日與他一處,若他真染了疫症,我定也逃脫不掉。”夏翊清道,“我只再問你一遍,他在何處。”
沉默片刻,安成哽咽道:“在湯池院的廂房內。”
“你不必跟來,去同晟王說知白起了燒,叫許世叔立刻回來。”夏翊清只留下這一句,便拎著藥箱走了出去。
夏翊清將連通主院落與湯池院的小門關好,走到池邊按動機關,將院子連廊四周的帷幕全數落下,自藥箱中取出方巾疊過三層覆蓋口鼻,而後輕聲進入房間。
湯池院內的廂房陳設簡單,只一開間,並無任何隔斷。甫一進門,夏翊清便聽得陣陣幹咳之聲,許琛臥於床上,錦帳垂下,啞聲道:“就放在外面,不必進來了。”
夏翊清聽得許琛這般嘶啞嗓音,心疼不已,快步上前掀開帷帳,道:“你當我真察覺不到?”
許琛驚得轉身,連忙用錦被捂住口鼻,悶聲道:“你快出去。”
“我已鎖了門,出不去了。”夏翊清道,“無論如何,總是要吃藥的,讓我給你診脈罷。”
“你這又是何必。”許琛縮在牆角,盡力拉開與夏翊清的距離。
“許知白!你如今已起了燒,若真是疫症,再不吃藥你會死的!”夏翊清紅了眼眶,直接將許琛的手腕拉過,“平常總叫我神醫,如今真病了反倒躲我。”
許琛難過不已,說道:“若真是疫症,又何苦將你搭進來。”
“我只願與你同生共死。”夏翊清診過脈後先擰了帕子替他拭去額角冷汗,又扶著他靠在床上,“先不要躺下,容易加重咳嗽。你肋骨傷剛好,用力咳嗽可能會致傷情反複,得忍著些。”
許琛想替夏翊清擦掉眼角的淚,卻終究將手停在了半空,夏翊清握住許琛如今燙得驚人的手,一滴眼淚便落了下來。
許琛輕聲說:“我就怕你這樣。”
夏翊清搖頭:“你不必擔心我,就算是疫症,我也陪著你。合巹酒喝過,你我已是一體,你不許再推開我了。現在告訴我,你都有何症狀。”
許琛側頭又是一陣咳嗽,待止住後才道:“方才姑父說的那些症狀我都有,前幾日先是頭痛,喉嚨幹澀,今兒午後便起了燒,身上痠痛無力,回來時開始咳嗽,如今……已覺氣促。”
夏翊清此時卻已冷靜下來,道:“或許是疫症,又或許不是。風寒感冒亦是同樣的症狀,倒不必自己嚇唬自己,我去寫下藥方,吃過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