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是不是想要我抱著你睡?”
夏翊清應聲。許琛起身挪動位置,讓夏翊清躺在自己雙腿之上,輕聲哄著:“我摟著你也定然不舒服,枕著我的腿睡可好?”
夏翊清應聲,順從地躺在了許琛腿上,側過身將臉埋在許琛小腹處,不過片刻就安靜睡去。
許琛原打算等夏翊清睡熟後就將他放回床上,未料到自己腰間的香囊不知何時被夏翊清緊緊攥住,現下他剛入睡,若是直接挪動,怕又弄醒了他,便就只好暫時作罷。許琛摸著夏翊清的烏發,心中滿是心疼————夏翊清平常在外是個謙卑低調的親王,做事謹慎,說話從沒有錯漏。可單獨相處時,他卻像個孩子般纏人,無人時便定要抱著摟著,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夏翊清一向睡眠不好,他自己制的安神香也作用有限,反而是那加了桂花的四合香總能讓他睡得安穩。自那年除夕後,許琛每三個月便會帶些香丸給他,後來夏翊清出宮開府,卻並未在府中花園種下桂花,許琛問過他,他卻推說只有侯府的桂花有用,便是在那時,許琛才明白夏翊清究竟有多需要自己。許琛不忍去想之前那些年夏翊清是怎麼忍下來的,在鸞儀閣清冷的宮室內,或是那個無人知曉的密室中,他是如何挨過一個又一個難眠的夜晚的。
夏翊清從小沒有生母,父親又是那樣的冷漠和疏離,養母對他雖是照顧,但礙於宮中耳目,只能裝作不在意,無法滿足他對父母親情的需要。明明就是個缺愛的孩子,卻從來不顯露,不要求。若不是如今與他坦誠了心跡,夏翊清依舊是掖著藏著,那“采葛”二字已經是他做過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許琛心疼他,愛護他,一直寵著他,給他所有的信任和包容,便是想讓他安心,可夏翊清心中還是不安穩。許琛原是想借這次獨處與夏翊清好好談一談,未料到還沒斟酌好如何開口,那人卻先病倒了,一時愁緒滿懷,無聲嘆息幾番。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許琛怕吵醒了夏翊清,便沒有答應,只用內力震了一下門栓。好在歸平機靈,聽到響動便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待歸平走到床前,許琛輕輕托住夏翊清的頭,讓歸平將香囊從自己腰間解開,然後二人一起將夏翊清安置在床上,在確認夏翊清並未醒來後才放心出了門。歸平關好房門,見許琛僵硬地坐到廊下,連忙問:“郎君這是怎麼了?”
“我腿麻了。”許琛揉著腿說,“你剛才是把藥拿進去了?”
歸平點頭。
許琛:“先放著,等他醒了再說。我看他這個樣子,大概昨晚根本沒睡,今兒在馬車上睡了不到一個時辰,這會兒也剛睡了小半個時辰,讓他多睡會兒也好。”
歸平蹲下幫許琛揉腿,見自家郎君腰間空蕩,便生了幾分促狹之意,說道:“還好府裡丫頭做的香囊多,不然這出來一次就少一個,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許琛笑著彈了個爆慄:“話多!”
歸平手中未停,倒是收了戲謔,問道:“四大王這次病得突然,是不是跟宮宴中毒有關?”
許琛點頭:“畢竟是毒,總歸是傷身體的。”
歸平低聲道:“四大王也太冒險了些,竟真的讓自己中毒。”
許琛:“有時為了達到目的,明知危險也要去做。咱們在陣前不也一樣嗎?”
“可這畢竟不是戰場啊。”歸平說道。
許琛:“這前朝後宮就是他的戰場,這些年你一直跟著我,他經受的那些事情你也都看在眼裡,雖說沒有真刀真槍,但完全不比我們在戰場上輕松。戰場上我們經歷的都是看得見的,可他面對的都是看不見的。”
“是了。”歸平點頭,“四大王面對的事更難一些,也就得更小心謹慎。”
許琛示意歸平不用再按,吩咐道:“去讓廚房備些清淡的,他中午吃得不多,醒來可能會餓。”
“郎君放心,我已經叮囑過了。郎君心疼大王,我們也得心疼郎君才是,這種小事就不用郎君操心了。”
許琛笑著戳了一下歸平:“你啊!以後哪家姑娘嫁了你一定很幸福。”
歸平低頭,並未接話。
許琛看向歸平:“你也不小了,就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歸平搖頭。
“真沒有?”許琛問道。
歸平:“真沒有。郎君就別替我操心了。”
許琛站起身來,伸出手摸了摸歸平的衣服說:“衣服不錯,繡工也很好。”
歸平瞬間漲紅了臉。
許琛低聲說:“你要不承認就算了,我下次進宮時就不帶你去了。”
“郎君!”歸平有些不知所措。
許琛笑笑:“你跟了我這些年,我的事都不瞞你,你那點心思也瞞不住我。不過你且再忍一忍,現在還不到時候。”
歸平點頭。
許琛說道:“不鬧你了,去歇著罷,我在這兒等著,他醒來會找我的。”
待歸平轉身離開,許琛活動了一下雙腿,又悄悄地走回房間,他將歸平剛才拿進屋的藥挪到燻籠旁,然後走到床邊拿起手帕給夏翊清擦汗,又小心地掖了被子。夏翊清睡得不安穩,一直緊緊攥著香囊,還偶有夢囈。許琛頗為擔憂,小心探向夏翊清的額頭,卻好像擾了他,讓他更不安穩。許琛見夏翊清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怕他被魘住,連忙輕聲喚他,未幾,夏翊清倏然醒來,大口地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