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官驛議事廳。夏翊清坐在正中主位,許琛在側,袁徵坐在許琛的下方。
一眾官員行禮之後依次落座。
秦淮漳率先開口:“讓大王和平寧伯在這官驛居住,實在是委屈二位了。”
“吾在宮中時就不在意這些。平寧伯也是從小就跟著定遠公和長主操練,從不嬌慣,我們有個能睡覺的地方就足矣了。”夏翊清停頓片刻,看眾人神色,知道他們該是聽懂了自己的話,才繼續說道,“吾奉天家之命來此地徹查失蹤案,就必定要將這件事調查清楚,希望諸位全力配合才好,早一日調查清楚,吾也好早一日回京城複命。”
“是。”眾人回話。
“常溧縣縣令可在?”夏翊清問。
下方一個官員起身:“下官常溧縣縣令安淳槐見過四大王、見過平寧伯。”
這名叫做安淳槐的縣令長得有些一言難盡,五官單獨看起來倒還算可以入眼,可不知為何放在一起總覺不和諧,再加上他一臉諂媚的表情,五官全部皺縮在一起,更讓人從心底覺得不適。
除京畿路諸縣外,其他州府各縣縣令皆為從八品,而袁徵的昭文閣修撰是正五品,就算袁徵不是頂著天家特使的名義來這裡,安淳槐也該給袁徵見禮才是,可他剛才卻直接忽略了袁徵,足見此人並非知禮之人。
夏翊清自然察覺到了安淳槐的失禮,不過他並未發作,只是問道:“不知安縣令如今是何官階?臺甫為何?”
“下官是從八品宣義郎,臺甫……臺……同僚們都互稱差遣,沒有什麼臺甫。”
在座官員不少面露鄙夷之色。
夏翊清則面色無改,道:“那便不寒暄了,安縣令說說情況罷。”
安淳槐躬身回話,稱自六月起至今常溧縣每月都會接到幾起失蹤報案。起先還當做個案處理,後來因久尋不到,有百姓敲鼓報至江寧府,此事才被併案同查。這些失蹤的孩子最小十歲,最大十七,家中行商務農皆有,並無特別之處。截止到前日共有失蹤案十九起。這些都是在之前的案卷之中提到過的,安淳槐不過複述了一遍,並沒有旁的更多細節。
夏翊清問:“章侍郎是何時到的,又是何時失蹤的?”
安淳槐說:“十月十八到的本縣,十月二十五清晨發現失蹤的。”
這一日是冬月月初六,算來章侍郎已經失蹤十天了。
夏翊清問道:“最近的一次失蹤報案是什麼時候?”
安淳槐回話:“十月二十八。”
夏翊清微微頷首,道:“安縣令辛苦了。稍後還要麻煩安縣令將所有失蹤案的案卷送到這裡來。”
“是,下官遵旨。”
夏翊清:“各位若沒有別的情況要說,就且先回去。此次案件牽涉甚廣,天家特旨由吾等親自調查。諸位官員回去之後各司本職即可,若有任何與本案相關的事情,無論早晚,不避宵禁,都可直接到官驛來告知吾。”
眾人都行禮告退。
待眾人離去,許琛起身,吩咐驍騎衛嚴加巡視,不讓任何無關人員靠近議事廳。少頃,平留引著一名官員再次進入議事廳見禮落座。
那官員名叫蔡永,表字無何。現在是正五品左中大夫,知江寧府事。
夏翊清說道:“方才蔡知府暗示我有話要說,現在可以說了。”
蔡永說:“大王明察,下官確實有話要說。下官想讓大王留意安淳槐此人,他有問題。”
“此話從何而來?”夏翊清問道。
“章侍郎失蹤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安淳槐。”蔡永見無人接話,便又補充道,“下官知道單憑此事並不能確定安淳槐同章侍郎失蹤之事有關,下官手中亦無確鑿證據,但安淳槐此人定有問題。孩童丟失案初有八起,均被壓下,後來是縣內一戶員外家丟了幼女,報官不理,直接敲了江寧府衙外的登聞鼓,這事才被下官知曉,下官命安淳槐將舊案一一呈報上來,才發現他竟是連案卷都未曾做,更沒有實地調查。剛剛他所說的那些話,全部都是下官及江寧府官員整理出來的案卷上的記錄。”
夏翊清和許琛對視一眼,說:“多謝蔡知府,你也先回去,此事我們會注意的。”
蔡永起身告退。
“大王對剛才蔡知府說的事情怎麼看?”袁徵問。
夏翊清反問道:“你怎麼看?”
“我覺得可以信但不能全信。”袁徵笑笑,“畢竟與那不知臺甫為何的縣令相比,蔡知府的表現正常得多。不過雖然他看起來十分真誠,但究竟是安淳槐真的有問題還是因為政見或立場不同故意說的這話我們尚不清楚。”
“我也覺得小心為上,暫且觀察一下再說。”許琛道。
“大王、袁昭修、郎君,這是剛才安縣令差人送來的卷宗。”歸平抱著一摞卷宗進來,放到桌上之後,又從袖中拿出一個拜帖,“還有,秦轉使遞了這個進來。”
夏翊清接過拜帖開啟看了一眼,說:“秦淮漳請咱們吃飯。”
許琛:“他就這般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