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張凝遠應該喝了不少酒,隔著不遠的距離,方桐秋能聞見他身上濃重的酒氣。這是很少見的,因為他們在一起時張凝遠雖然常加班,但很少有應酬。
方桐秋懷疑他被迫喝了不少酒:“我沒想到今晚你會在。”
張凝遠沒抬頭,盯著手裡的酒杯:“公司安排的,讓我跟著王經理多見見世面。”
這說明上級有意提攜他,方桐秋點點頭,為他感到高興,但也沒有更多的話。此時他們似乎聊什麼都不合適,關心不合適,漠不關心也不合適。
最終,方桐秋仰頭喝了口杯裡的冰酒,太冷了,冷得他胃裡一陣痙攣,此時只想喝一杯張凝遠遞過來的熱水。
“最近還好嗎?”
張凝遠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再多的回答。
好,或者不好,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不好嗎?日子又恢複了從前的樣子,家和公司兩點一線,他可以不用再去酒吧打工,也可以不用每天奔波於醫院,甚至償還完了他用好些年才能償還清的債務,跟誰都兩不相欠,一身輕松。
可是好嗎?他不知道。
有些夜晚他會睡不著覺,輾轉反側半個夜晚才能入夢,夢見的東西都很零碎,組不成完整的情節。
有時候他會夢見方桐秋,夢見他們在床上纏綿,夢裡方桐秋的表情真切又痛苦,他低頭去吻,什麼也沒有吻到。
夢醒了,枕邊空空蕩蕩,一切都結束了。
雪一直在下,方桐秋背靠在露臺邊緣,雪花不可避免地飄到了他的頭發上,積成銀白。
張凝遠看著他凍得通紅的手:“外面很冷,進去吧。”
是很冷,方桐秋穿得並不厚,整個人都快凍僵了,連酒杯都拿不穩了。
可他還不想進去。
裡面雖是溫暖,他可以是方總,是方先生,可他不能是方桐秋。
見他沒動,張凝遠擰了下眉:“不想回去?”
方桐秋說:“裡面太熱了。”
張凝遠想了想:“在這兒待下去會凍感冒,上面有休息室,我帶你過去。”
方桐秋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回會場,從露臺旁邊的樓梯穿了過去,張凝遠似乎對這裡很熟悉,方桐秋只需安心跟著他走。
“以前有兩次公司的大型活動是在這裡辦的,休息室就設在這裡,今天都在樓下,不會有人上來。”張凝遠拿卡刷開了房間,“裡面沒開暖風,不至於太熱。”
方桐秋說了聲謝謝。
他們保持著一種疏離又客氣的關系,比朋友遠一點,又比陌生人近一些。
張凝遠的態度從始至終沒怎麼變過,不冷不熱,方桐秋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僅僅是對他。
“剛才的熱水是你送的嗎?”
張凝遠滯了半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說:“你胃不好,少喝點酒。”
方桐秋聽著這話很耳熟,當初在慕色張凝遠也說過一樣的,當初那杯熱水也是他送來的。
他想起來兩人在一起後,有一次他大半夜突然胃疼起來,藥吃下去也沒有緩解,整個人疼得蜷在床上起不來,是張凝遠抱著他下樓,開車送他去的急診。
只在休息間待了幾分鐘,方桐秋就感覺全身暖了過來。這裡視野很好,跟剛才露臺不相上下,但要暖和許多。
甚至這裡的私密性也要更好,就像張凝遠說的,大家都在樓下忙著交際,不會有人進來。
像一場隱秘的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