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吧。”路易斯自我感覺,“我沒覺得有什麼。”
楊魯寧一瞬間沉默了。
果然他那些早戀翹課跟班主任帶頭唱反調什麼的拿出來跟美國人說簡直就是過家家。
眼前這位把親爹告上法庭、把親媽剝奪監護權、未成年一人就跑到國家的另一端混嘻哈圈唱匪幫說唱的才是真的狼人。
比狠人還多一點。
“我之前在中文的論壇裡看過關於你的一些討論。”楊魯寧說,“好像你很小就從家裡獨立出來了。”
路易斯現在講起以前的事情已經足夠做到非常平靜:“我爸出軌離婚被判淨身出戶之後沒過多久就得梅毒死了,我媽自從離婚之後就變得強迫症和控制慾爆發。那會兒我的年紀確實比較小,畢竟我也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當時對我來說離開家裡獨立生活反而對精神狀況比較友好。”
像楊魯寧這樣的人很難想象跟原生家庭決裂是怎麼樣的感覺,他的父母感情雖然算不上特別好,但在他記憶中幾乎沒有當他面吵過架。
在他的印象中,大部分時候有什麼事都是可以跟父母坐下來對談就可以解決的。
像他高中的時候貪圖保送的清閑,確認可以保送之後也沒再去跟其他人一樣拼sat申請美本,在他們那個高中圈子裡是出了名的不求上進,他父母在問了他的想法之後只說“學歷也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你只要以後不為你現在的選擇後悔就行了。”。
“那你現在跟家裡還有聯系嗎?”楊魯寧平時也不太會主動給家裡的父母發訊息,他因為工作的原因也早就已經從家裡搬了出去,不過不怎麼主動聯系和完全斷絕來往還是兩回事。
路易斯知道自己的答案其實並不重要,對方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問題,無非就是想知道他對於親密關系的態度。
如果連對待自己親生父母都很冷漠的人,可能在熱情消失之後對待伴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這可能對於一般人來說是非常家常的寒暄,但他每次在被人問起跟原生家庭的關系時還是忍不住會自動陷入防禦機制。
“電郵往來還是挺頻繁的。”路易斯似是而非含糊道。
住家看護每個月都會給他寄來各種賬單和消費明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很穩定地保持聯系。
他和他的財産經理人的聯系也屬於這一種。
“電郵?”楊魯寧幾乎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後面一瞬間就意識到這很有可能是因為路易斯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了,“這聽起來倒是挺低碳環保的一種方式。”
沒想到對方比自己還能胡扯,不過路易斯仍覺得可能是對方還在載入語言系統。
他也不是很在意楊魯寧的評語。
路易斯轉移話題道:“確實,對我媽媽那種當習慣了教授的人來說,她確實檢視未讀郵箱比未接來電更頻繁。”
楊魯寧一下子就被觸發了共同話題:“我在美國讀研的時候那個教授也是,給他發資訊打電話不一定會回,但是發郵箱一定會。”
路易斯笑了笑:“一個人當時在陌生的國家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自從工作了之後打交道的人就從校園裡的理工男同學變成了形形色色的社會人士,楊魯寧不是見過會說話情商高的,但像路易斯這種看起來不算特別熱情但簡短幾句話就能恰到好處拉進距離又不會讓人覺得不適的談話方式,不動聲色之間楊魯寧不自覺地就想對著他多說了一些。
而路易斯全程都反應都顯示著他在認真地聽對方說話,遇到楊魯寧表達出現歧義的時候他才會稍微開口提示一下。
在兩人閑聊著的時候,路易斯餘光瞥到了從房間裡出來的丹尼埃克,楊魯寧還是在看見對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曖昧拉絲後意識到堂弟就在身後不遠處了。
他回頭對著丹尼埃克揮了揮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