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一天, 茭白問路人借電話,打給了章枕。習慣性地記下電話號碼的好處就體現在這兒,救急的時候用。
茭白跟梁棟在邊境躲躲藏藏, 吃一頓餓一頓。
兩天後,戚家人打進邊境,將上吐下瀉的茭白接回了西城。
茭白在自己的床上醒來,床邊掛著滴滴答答的輸液瓶,他的腦子放空了片刻, 就聯系警方。他在電話裡交代匪徒的窩點資訊。
警方那邊說, 有人先他一步提供過了更詳細的, 也畫了路線圖。
茭白把手機放一邊, 安心地睡去。
章枕兩條腿全傷了, 下不來床, 他在醫院躺著, 這些天他的心理醫生都住在病房裡,根本不敢走。
“把你弟弟的檢查報告給我吧。”心理醫生說,“你已經看了不下五遍了。”
章枕固執地翻動紙張, 眼裡的血絲多得駭人。
心理醫生把馬尾上的皮筋扯下來, 抓幾下頭發,她這時才露出疲態:“章先生, 你目前的情況很差,你弟來醫院看你的時候,肯定會擔心你。”
翻紙張的聲音猝然一停。
緊接著,檢查報告就被塞在了枕頭底下,一個昏沉脹痛的腦袋壓上來,護寶貝一樣護著。
病房裡變得安靜。心理醫生坐在椅子上看書,她看了會, 確定章枕真的睡著了,才敢抓緊時間補覺。
這段時間是戚淮負責尋找茭白,帶傷尋找,腹部的傷口總是裂,都感染了,他還要往科研院跑,幾乎沒怎麼合過眼。這會兒他也在辦公室休息。
大家都很累。
好在水深火熱的六月終於過去了。
茭白也是那麼想的,誰知老天爺就是不想他舒坦。
戚院長來找他了。
當時他在跟鬱嶺通電話,聊了有一會了,該說的該問的都已經走完流程。
鬱嶺低聲道:“謝謝你救小響。”
“不用謝。”茭白靠在床頭看電影,“你打算什麼時候帶鬱響去國外的療養院?”
鬱嶺默了會:“沒有那麼急。”
“岑家放過你了?”茭白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一點。
鬱嶺道:“也許吧。”
“岑景末最近閉門謝客,任何活動都不參加,也不處理外界的聲音。”鬱嶺補充,“那場恐怖襲擊讓岑家的股價跌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低度。”
茭白“哦”了聲,那譚軍該讓沈而銨出手了。就是不知道沈而銨的治療進展如何。
沈而銨沒聯系過他,號碼也撥不通,茭白都習慣了。
就像梁棟所說的那樣,沈而銨不再是沈而銨,他是沈氏的小沈董,生命和靈魂都賣給了權勢。
“茭白,我……”
鬱嶺話沒說完就被茭白打斷,“我這兒有事,回頭再聊吧,我掛了。”
茭白結束通話,看著門都不敲就直接進來的不速之客:“戚院長,您怎麼來了,是不是我三哥他那邊……”
“沒醒。”戚院長也不坐,就站著,她俯視床上的消瘦青年,那眼神說不清道不明。
茭白心裡的警鈴大作:“您有話就直說吧。”
“那我就直說了。”戚院長戴得隱形眼鏡,沒有鏡片跟鏡框的遮擋,她那深邃的輪廓跟戚以潦有好幾分相像。
茭白有種要面臨老掉牙狗血劇情的感覺,戚院長開張支票丟他臉上,拋下一句“你填個數字,離開我弟弟”。
然而他聽到的內容,卻比那劇情還要老,還要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