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不懂,那就看第二眼,第三眼,”戚以潦凝視著牆上的小蟲,看它堅強地順著牆縫往下爬,“用點心。”
茭白縮在毛茸睡衣袖子裡的手伸出來幾根手指,捏住經書,從前往後翻,都是小孩子字跡,跟他讀過的英文書籍手抄版很相似,像出自同一個人之筆。卻又有一點不同。
英文書籍像是長大了幾歲寫的,經書要更早。
歪歪扭扭。
茭白瞥了眼戚以潦,對方手上沒拿戒尺。這裡不是佛堂,應該不會有訓誡課。
茭白打量戚以潦的頭像。
白貓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鬍子清理得很幹淨,金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表情又高冷又呆萌。
一陣風吹來,花叢朝茭白點頭,茭白讀起了經書,他讀了幾句就遇到了不確定的字,靠猜讀了出來。
“諸。”戚以潦道。
茭白於是改正,重讀:“於諸善根無增無減。”
戚以潦不會是把他想別人讀的書都背下來了吧?茭白被這個猜測整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前院的花園裡只有一個誦經者,一個聽經者。
章枕等人都在外圍守著。
“枕哥,聽說先生出國,是為了他大哥私生子的訊息。”一弟兄說。
另一弟兄咋呼起來:“真的假的,那是要把人接回戚家嗎?”
“誰知道呢。”
“行了,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有那功夫不如打兩套拳,討個媳婦兒。”
後面的小半句讓一群大老爺們漏了氣,蔫了。
章枕嚼著草:“你們說……”
大家全都看過去。
“沒什麼。”章枕不管弟兄們的怨言,他煩躁地蹲在矮屋頂下面,陳一銘隔三岔五地給他打電話詢問茭白,顯然沈董一直就沒放下。
那沈董怎麼還不來把茭白接走?都過去半個月了。
真的,快點行不行。
三哥停留在茭白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了。
這是要幹什麼?
三哥跟沈董可是至交,千萬別為了一個小玩意……
花園那裡投來一道視線,穿過灌木樹叢一路前行,悠悠散散地落在了章枕臉上。視線本已越過去,又返回。
章枕有感應,他下意識迎上去。
剛順利讀完一段經書,得到了戚以潦的表揚,隨意亂瞥放鬆放鬆的茭白跟章枕四目相視。
茭白拉下口罩,對著章枕微揚下巴,笑了一下,眼神格外明亮。
章枕偏開頭,將唇邊的半根草吃進去,他抬起兩條手臂,十指交叉著搭在後頸上面,喉結動了一下,脖頸微熱。
看吧,就是個不安分的。
這種人要是成了個例外,長期留在三哥身邊,那三哥一年四季就都不缺帽子了。
還都是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