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富貴花。
宋鹿才不想像小學生一樣挨林也的訓,默默退到牆邊的沙發上坐好,手一勾, 將方雨萱也拉下來坐。兩個人眼神一交會,已經算是精神上串了供。方雨萱拭目以待宋鹿會怎麼處理。
宋鹿將雙手壓住滾燙的臉頰,把未褪去奶胖的腮肉捧成v字形,反複揉搓到精神一凜,說:“打擾你工作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沒有鬼混,你周身半米範圍內出現的床都是擺設,因為你沒有那個時間。我們很久沒見面了, 我想你了,就跑來見你。”
服軟道歉,表現自己是朵解花語, 美化搞這次突然襲擊的真實目的,一套說辭可謂編得滴水不漏。明知道這小撒謊精就喜歡真話假話摻著說,但這招對他就是特別管用。為什麼?他就吃她這一套?
林也無可奈何地“哦”一聲,“原來不是興師問罪, 而是分開太久委屈了。”
宋鹿撐大油亮亮的貓眼睛,瓷娃娃般晃晃悠悠點頭,說瞎話:“是這樣。”
就知道交給這個包子不行。方雨萱翻白眼嗤一聲, 拿起手邊的玻璃礦泉水瓶, 水粉色的長指甲呈海螺狀扭轉, 扭了幾下瓶蓋,扭不開, 隨手甩給宋鹿。宋鹿幫方雨萱扭開蓋子, 又把水瓶子遞還給方雨萱。
方雨萱用紙巾壓掉唇上的口紅,優雅地喝了幾口瓶子裡的水,兩只細腕子交疊著擱在膝蓋上, 邊搖晃玻璃瓶邊說:“林也,鹿鹿臉皮薄不和你計較。我可沒那麼好糊弄。你這房間就你一個人住過?”
林也沒有立刻回答,他將眼鏡從鼻樑上取下來丟在桌上,寬闊飽滿的背離開椅背,如鋼筋鐵骨般挺立起身體。
他穿了一件白襯衫和一件黑西裝背心,挺括的黑色領帶一絲不茍地系在領口。隨著他直挺身,膨脹的肌肉迅速充盈鼓鼓囊囊撐起襯衫。他身上沒有一絲布料是多餘的,也沒有給人衣料擠壓肌肉的感覺。好裁縫的手藝在他偉岸挺拔的身上發揮到了極致。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林也雙手交握在桌案上,黑眸深邃,臉上的線條淩厲如刀鋒,幹幹脆脆給出兩個字:“不是。”方雨萱的眼睛都瞪圓了。宋鹿突然覺得口幹舌燥,瞄準方雨萱手裡的水瓶子特別想搶水喝。
林也的食指稍一翹起又放下,“你們坐的地方,陸飛不知道睡了幾個晚上。所以從理論上來講,真就不是我一個人住。”
方雨萱咬牙切齒說:“黑了心肝又伶牙俐齒的禽獸。”
宋鹿抿嘴笑,心想,雨點在心疼自家男朋友工作辛苦吶。
方雨萱瞪宋鹿一眼,“別忘了我們是幹什麼來的。給他看那個‘網球裙’的微博。”方雨萱見宋鹿懶骨頭松軟地一動不動,幹脆放下水瓶子,自己掏手機劃了劃螢幕,站起來,氣勢洶洶往林也方向走去。
方雨萱和林也一站一坐,並排而列,共看一個手機。
“看清楚,”方雨萱用尖指甲輕戳螢幕,“這個落地窗、這個桌子……桌上的擺設和這裡都是一樣的,”方雨萱放下手機,繞到桌子前方,架起兩條手臂,左右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框成一個相機畫鏡,框左移移,又移移,最終定格在某個位置,把林也的黑腦袋也框進去,她回頭,擰眉毛嚴肅地盯著宋鹿,手指框重重一抖,“鹿鹿,你看,是一毛一樣的。他們根本就是住一間房間。他還想賴。”
林也的臉在方大小姐的手搭的“相機畫鏡”裡如沉靜肅殺古羅馬雕塑。他的眼睛是被夜染黑的濃黑,瀲著碎粼粼的光。他就是這樣的人,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極具侵略性。
“這裡上下層都是統一標格的套房。這一間專供我私人使用,我在不在京北,都會給我留著。統一規格的套房裡有什麼東西、東西擺放在哪裡都有明確且嚴格的規定。我剛整頓過這家酒店的管理,布草這一項也在其中。放錯任何一件東西,哪怕是一張紙,被查出來,也是要扣工資的。所以,一模一樣,是理所應當的。”
“你說的這個女人住在垂直樓下那一間。因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次數太多,我就稍稍留了個心眼,知道了她住的房間號。但我也僅限於知道她住在哪間房,旁的,真沒空搭理。”
宋鹿被小鼓槌重重錘了一下心髒。看來林也還是察覺了媽媽的小動作。她再一次因為媽媽的不堪在林也面前抬不起頭,她舔一舔幹涸的嘴唇,輕輕試探:“要我去樓下替你處理一下嗎?像上次一樣,我能應付她。”
這事是宋綾搞出來的。
宋鹿覺得自己有責任把它處理幹淨。何況,他以前也說過,偶爾會需要這麼個“林太太”幫他解決一些麻煩。心胸狹窄的正宮娘娘一露面,搶食的雀兒鶯兒燕兒也就一鬨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