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 64 第二個女人。……
方雨萱背對宋鹿, 削尖的肩膀和纖細的腰被夜幕所擁抱。她立刻彈掉手裡的煙,拉起灰色堆紗裙擺, 用高跟鞋前掌快速踩幾下,把煙頭踩滅。她轉過身來,沒有擺出那種“你怎麼也在這裡”的驚訝表情,反而是大鬆了一口氣,彷彿在嘆:“我當時是誰吶?就你!”
自從那次在拳擊館鬧得不歡而散,她們一直沒見過面,也沒有打過電話。宋鹿發微信過去, 問方雨萱法國之行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方雨萱都回了,但回的是“太曬了”“回了”。
字數特別少,態度特別冷。
對於在這裡遇上宋鹿, 方雨萱表現得一點都不吃驚。甚至,令人覺得她就是知道兩人今天會見面。就等著遇見她。
“雨點,這誰啊?介紹一下。”圍在方雨萱周圍小蜜蜂一樣的男士鬧騰起來,鼓動方雨萱把宋鹿介紹給他們認識。
方雨萱惡狠狠掃他們一眼, 說:“收起你們的爪子。人家有主的!”
方雨萱從兩人中間穿過來,蓬蓬裙隨她腰肢的扭動鐘擺一樣左右擺動,輕擦過男士的褲腿。她上來挽住宋鹿的手腕, 將人拉入門廊, 拉到前廳的一個角落才放手。
宋鹿有些吃驚地問:“雨點, 你抽煙啊?”
方雨萱翻翻眼皮給了她一白眼珠子,默默拿起手包, 拉開拉鏈, 拿出一瓶30的香水,直接對著上方的空氣噴了七八下。她往前走了一步,沐浴在香水雨下幾秒鐘, 那清冽的玫瑰香把宋鹿也卷進去。
方雨萱把香水塞回手包,看向宋鹿,把臉湊過去,把頰側過來,橫出一截細膩雪白的脖子,“聞聞。還有沒有煙味?”
宋鹿往前走了兩步,鼻子貼到方雨萱脖子窩上方耳垂下方,聳動鼻尖深深嗅了嗅,她的鼻息噴在方雨萱裸露的鎖骨上,方雨萱哀叫一聲:“癢!”
香水味已經蓋過了煙味。宋鹿退一步,對方雨萱搖了搖頭,目光直直盯著她。她這個老同學,隨身攜帶香水,看起來是個掩蓋氣味的老煙槍。她身邊原來有那麼多人有煙癮。
兩人默了幾秒鐘,方雨萱問:“你老公人吶?”
宋鹿回答:“他去京北出差了。”
方雨萱沉了一口氣,又或者說是嘆了一口氣,前者是惱自己多管閑事,後者是嫌宋鹿不爭氣,“怎麼說也是你的大日子。才結婚多久就用工作搪塞你?以後,有你的苦頭吃。”
宋鹿笑一下,心裡熱烘烘,很高興方雨萱和她說話。剛才被方雨萱挽一次,現在她也想挽方雨萱一次。宋鹿上前挽住方雨萱的手臂,眨巴眼睛看她,“我們一起上去。好嗎?”
方雨萱把手從宋鹿手裡抽出來,“不要,我們分開走。我們的位子不挨在一起。我跟我媽媽坐。媽媽還在生林也的氣。別讓她碰上你。”
“你媽媽也來了?”宋鹿問出口才覺得這是一句多餘的話。方雨萱和她媽媽本來就屬於這個圈子。相較於她們,她們更有理由問:“宋鹿也來了嗎?”她才是意外闖入、需要被接納的那一方。
面對這句多餘的提問,方雨萱眼眸深深,盯了宋鹿好一會兒,也說了兩句閑語:“不止我媽媽來了。別人的媽媽和爸爸也來了。”她頓一頓,等著宋鹿的反應,見她對這句話根本沒什麼反應,才接下去問,“林也沒告訴過你嗎?”
宋鹿搖了搖頭,“他什麼都不和我說。只讓我拍一本詩集回去。”
“知道。倒數第二頁的詩集,你媽媽最喜歡的那本。”方雨萱聲音幹巴巴強調最後一句,她眼睛一眯,“你真是被他哄昏頭了。什麼事都肯為他做。”
方雨萱叉著腰,開始焦躁地走來走去,掛在手腕上的銀色小包隨之晃來晃去,裙擺輕擺像只煽動羽翅的灰蝴蝶,她倏地轉頭盯住宋鹿,“鹿鹿,我問你。你真的要為一個男人背棄所有人?”
宋鹿一愣。
這話算是一拳擂在她心上。
方雨萱接著說:“我情願你是被他騙了。好過你豬油蒙心做錯事,事後又受良心的煎熬。記住,他騙你,你就去和他吵、和他鬧,大不了離婚。這樣你會好受點。但要是你自願的,你要去怪誰?我也不知道怎麼救你。只有你自己受苦。”
“算了,我媽媽警告我別插手這件事。”方雨萱說完這幾句就提著她的大裙擺走了,走出幾步又繞回來,擺一張臭臉,語氣頗為僵硬地說,“你這身衣服馬馬虎虎,但應付待會兒的場合還差點意思。要麼,”她頗為艱難地把關鍵的字吐出來,“我和你換?”
宋鹿不作聲。
說“好”彷彿是又在騙方雨萱,也辜負了yoyo幾次去法國又熬夜處理裙子的辛勞。說“不好”又好像在拒絕雨點的好意,把她往外推。
方雨萱哼了一聲,“明白了。你等會兒要換衣服。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她捧著裙子噔噔噔小跑進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連頭都沒有再回。
宋鹿等了第二班電梯上到二樓,出電梯門,就看到一個偌大的大廳。二樓和三樓是被打通的,三樓是個迴廊式的疊層,有兩段大理石臺階將二樓和三樓連線。二樓是單一個大廳,三樓東西南北對稱地分佈著幾間大門敞開的房間。
二樓大廳隔幾米就佈置一間歐式小涼亭,總有十幾個涼亭。亭上垂著輕薄的紗幔,幔子遮住了一些客人,露出他們衣服和身體的某一部分,幔下有小小的鋪著亞麻桌布的圓桌,桌上的香檳和紅酒杯晶瑩剔透閃爍著光。亭柱子上爬滿新鮮的紅白玫瑰,間錯排布,疏的地方充滿野趣像裙子的尾擺,密的地方彰顯奢靡像強勢的爬山虎。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玫瑰的芬芳。
各色衣著華美的男女坐在桌前相互傳遞眼神,低聲交談。燈光照在他們身上,珠寶像滿天繁星閃爍。
大廳最前面立著一塊長方形的座位引導圖。宋鹿走到引導圖前,看每一個代表涼亭的圓圈裡寫的數字。每座五個客人,每一個數字代表特定客人。那麼,她是幾號?和誰坐一起?
負責迎賓的侍應生上前,輕聲細語說:“林太太,您在主桌。紅圈代表的a號桌就是主桌。桌上有您的席卡。您看席卡入座即可。”
宋鹿瞄了一眼戴白手套的侍應生。這個地方的人彷彿都認得她,開口都叫她林太太。可她又不認識他們。是接受過什麼培訓嗎?是來的每一個客人都認過臉、摸過底細?只可能是這樣。
宋鹿記下主桌的位置,想悄無聲息地融入這場喧囂的酒會。她身上是一件質地最上乘的白色長旗袍,佩戴奪人眼球的瑰色寶石,運動員的身姿又比常人挺拔,軟軟的胸、嫚嫚的腰、翹翹的臀勾勒出美好的身段。她一路走過去,受到了很多人的追視。
宋鹿真想小跑過這段本不長的路,但感觸到那麼多人的目光,她不知不覺走得反而慢了,下意識地覺得這樣更得體,原本不長的路也被走長了。她掃到sherry米正舉著香檳喝,眼神也勾在她身上。沒看到方雨萱和她媽媽,可能被紗幔遮住了。
宋鹿走到主桌的那座涼亭,才發現涼亭上方是挖空的。主桌只坐了一個灰頭發的老太太,其他位置有些放著席卡有些沒有,但都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