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生病了?
宋鹿睡午覺醒來, 刷完牙、洗好臉,邊刷手機邊從樓梯走下來。她走完第一節樓梯就察覺到一層好暗, 放下手機,撐在木扶手上向下探望。客廳和餐廳整一層的全遮光土耳其窗簾全都拉上了,只亮著沙發邊的一盞落地燈,像是點亮宇宙的一顆璀璨恆星。
宋鹿的手掌擦著扶手下到一樓,悄無聲息地飄到客廳的沙發背後。她一抬頭,驀然看到廚房邊杵著個人影,嚇了一跳差點沒叫出聲, 等眼睛適應了昏暗才看清是繫著圍裙的桃姨正把手指壓在唇上示意她別出聲。
宋鹿聽到沉重的呼吸聲。
她想,林也回來了嗎?
宋鹿躡手躡腳走近沙發,雙手搭在沙發後背的真皮上把身體撐住, 腦袋往前探。沙發上躺著的人漸漸露出臉——是側躺蜷縮成蝦米狀的yoyo。她睡得磨牙“咯咯”響,還蠕嘴說夢話。
宋鹿從房間裡找了條蓋毯,輕手輕腳蓋在yoyo身上。
宋鹿給林也發簡訊:回來吃嗎?
林也秒回:回來。
昨天,林也吃完晚飯就回公司了, 又是到現在都沒露過面。他真的比一般人要忙。宋鹿忍不住心想,他到底有多久沒睡過覺了。
宋鹿走進廚房,對桃姨說:“他回來吃。加上yoyo, 今天人不少。”她熟門熟路開始幫桃姨打下手。起火、動刀、沾水的活桃姨都不讓宋鹿幹, 只分給她一點諸如摘菜、擺盤子這樣的小事。
桃姨的竹蓀雞湯在爐火上“咕嘟咕嘟”燉了起來, yoyo從沙發上爬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吸著鼻子, 循味到廚房,她靠在門框上,“你們最近一直自己煮飯啊。好香。是雞湯嗎?”
宋鹿“嗯”了一聲, 看向yoyo。剛才yoyo躺著她看不清楚,此刻yoyo的臉被廚房的白熾燈照亮,才發現她面板鬆弛暗沉,一雙桃花眼深凹在眼眶裡,魚尾眼角也耷拉著,顯得很疲倦。
yoyo顯然還沒睡醒,手掌貼在嘴上打一個哈欠,“太太,你真是為難桃姨了。她的工作職責裡沒有做飯這一項。”
宋鹿“啊”一聲,忐忑地瞄向桃姨。她都纏著桃姨做了快一禮拜的飯了,桃姨一直都很有耐心地教她每道菜的步驟,她們甚至一起去了一次進口超市買食材。桃姨察覺到這一瞄,急忙替太太表白:“沒關系。應該的。先生和太太都特別整潔,空出的時間做這些正正好。”
yoyo嘻嘻一笑,朝宋鹿招手,“太太,你來。看看我三進三出法國,坐飛機累計時長一百二十小時取得的戰果。”她勾起宋鹿的手臂,拉著人來到衣帽間。
衣帽間裡有一個整一面牆的櫃子,這個櫃子長寬深都是整間屋子裡最大的,外面裝著玻璃門,卻一直空置著。此時,宋鹿站到這個櫃子前,從灰色的玻璃望進去,原本空蕩的櫃子已經掛著兩件套著外罩的衣服。
yoyo從口袋裡拿出白手套戴在手裡,開啟衣櫃門,取下其中一套衣服,拉開拉鏈,一件雪白的長旗袍就露出來,是上次亨利老太太做的那件旗袍。yoyo把手插進外罩,托出一個往上拱的弧度,近距離讓宋鹿看衣服在燈光下泛起銀河般珠光的料子。
yoyo很快拉上外罩的拉鏈,重新把旗袍掛回去,“最重磅的不是這件。而是這件。戰裙!”
另一件套外罩的衣服更大更長,也顯然更沉,yoyo雙手託舉才慢慢悠悠把這件衣服請下來。她高高抬起手臂,不斷往地板上張望,生怕裙子的下擺掃到光潔如鏡的木地板。她才舉了一會兒手臂就一點點往下掉,很顯然這件衣服真的很重。
宋鹿和yoyo一起抱這件衣服,一觸手,就感到光滑外罩下那蓬鬆的回彈力量。yoyo戴著白手套的小心翼翼拉下拉鏈,一朵紗堆的潔白玫瑰就展露出來。
說是白的不準確。禮裙最外層的確是白,層層紗下卻染了玫瑰紅。從外至內由白變紅有極為自然的過渡,不是那種豔紅,而是從花心透出來朦朦朧朧的紅。紗上撒著如雪般的亮片,如一枝沾露水的、含苞待放的、撒銀粉的玫瑰。
yoyo又是豔羨又是得意地說:“今年的dior高定,上面精繡的數字具有唯一性,全世界只有這一件孤品。這些亮的都是真水晶。真正的百萬高定。我服務過那麼多太太小姐,這麼捨得花錢的也不多。設計、選料、成品我跑了三次法國才拿下。可惜我不是專業造型師,不然肯定現在就讓你上身給林總先一飽眼福。”
一聽到這件衣服價值百萬,宋鹿立刻按捺下了忍不住想摸裙子的慾望,覺得萬一手指上生倒刺,把金貴的裙子拉抽絲就不好了。yoyo已經踮腳把高定掛回衣櫃。宋鹿的目光戀戀不捨地看禮服外面的罩子。
宋鹿看看旗袍,又看看晚禮服,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什麼樣的宴會需要兩套禮服?”她特別想知道林也要她幹什麼?她會怎麼亮相?
一旦和慧婷雅集發生關系,yoyo就微笑著把嘴巴縫起來,挽著宋鹿從衣帽間出來。
“太太,你這段日子都住在這裡吧?以前林總不常回家。他不挑食,但吃飯沒個定點,有時候幹脆不吃,都是我看著安排。現在桃姨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再請一個司機和燒飯阿姨比較好。我過兩天找人來面試,你可以到時候再挑,也可以事先告訴我你偏向會做什麼菜系的阿姨。”
宋鹿坐回沙發上,盯著yoyo。看來yoyo已經清楚宋鹿被市隊趕出來的事情,知道她暫時寄居在林也家。
yoyo開始折疊宋鹿給她蓋上的毛毯,她餘光掃到宋鹿的審視,“你的事陸飛告訴我了。你一讓陸飛假扮林總,他就打電話來問我怎麼辦。這種事扛在他肩上就是負擔。但我相信,太太不是林總的負擔。是我讓他去告訴林總的。所以,你不用去怪陸飛。”
yoyo像個大姐姐一樣關照著陸飛。
宋鹿記得yoyo說過,陸飛因為她家條件不好和她分手。但陸飛一遇上事,還是會向yoyo尋求幫助,聽取她的建議,不管他有沒有意識到,他內心裡是依賴yoyo的。而yoyo,一有機會就替陸飛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