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騙財和騙婚。
宋鹿倒在地上,手撐地,車頭燈劈頭蓋臉地刺她眼睛。她用手遮住眼睛,感覺到手腕一陣陣火燒火燎地的痛。她的手腕腫起一個饅頭包,又紅又燙。
這個雨夜,宋鹿走投無路地病急亂投醫,到處去找南牆撞。
宋鹿從和平飯店出來,冒雨走路到申港市老幹部休養中心,本想求助於她的恩師。宋鹿是恩師一手帶出來的。恩師因為隊內鬥爭被迫卸任主教練,氣得心髒病發,在中心養病。
她守在恩師的病區樓下,一直等到頭發和衣服幹了才進病房,最終只給恩師剝了個橘子,聊了一些閑話後就走了。她什麼都沒說,生怕摧殘恩師脆弱的心髒,生生把自己的難嚥下肚子。
可她一走出來,就被車撞了。
剛從骨裂恢複過來的手腕再次受傷。
她是一名10米氣、步、槍運動員,休學兩年多在市隊集訓。射擊運動員的手是命根子。受傷後,她槍感全無,形同廢人。教練逼她退役。她唸的是射擊訓練專業,手廢了,畢業也成了大問題。
這個世道,一個只有中學體校文憑的人能有什麼出路?
而現在,她的手又受傷了!
身體上的傷病、心靈上的創傷、前途上的困頓,還有對媽媽的失望、對林先生的憎恨壓得宋鹿喘不過氣。
她覺得她的人生就此完了。
但她不能哭。
宋綾最擅長哭,可以控制一顆眼淚珠子掉完,再滾第二顆,像瓊女郎。在宋鹿心裡,眼淚相當於搖尾乞憐、骨軟筋酥。她絕對不像媽媽一樣,扮可憐,裝柔弱。因此,她在泥潭裡撐住身體,憋哭憋得滿眼通紅,覺得自己狼狽而滑稽。
一個人下車,待那人從光中走出來,宋鹿看清了那張臉。
宋鹿目光閃爍,低頭,啞然喊了聲:“哥。”
林也盯著地上的宋鹿。
覺得可笑,怎麼又碰上了?
宋鹿有一張圓臉,很小,也很大,小是相較於眼睛,大是相較於鼻子和嘴巴,她的臉像只香甜的白皮青囊小香瓜,鼻子又挺又翹,像是蛋糕師擠出的奶油角。她的眼睛好紅,像兔子。
林也蹲下來,想扶起她。
她卻抓著手腕,自己站了起來。
司機跑出來,著急上火地問:“撞傷了嗎?”
宋鹿用虎口包起腫脹的手腕,說:“還好,要沖一下涼水。”
後車窗降下來,林老爺子手杖砸砸玻璃,發話:“帶她去我病房。讓胡醫生看一下。”
宋鹿沒有拒絕,憑著多年受傷的經驗,她知道扭傷必須馬上處理。宋鹿跟著林也進到爺爺的病房,在醫生來之前,她先在衛生間的水龍頭下沖涼水。助理和醫護都在安置老爺子量血壓和服藥,然後,服侍他就寢。
林也這個討厭鬼卻靠在盥洗臺邊,雙臂環胸,歪著,看她在水龍頭下沖水。水很涼,將宋鹿心潮上的熱一點點沖刷掉,也將她心裡的那團火漸漸結成冰。她冷靜下來,卻依然絕望。
宋鹿說:“沖完我就走。”
林也問:“不等醫生了?”
宋鹿說:“我簽過反興奮劑責任書。除了最簡單的物理處理,運動員看醫生用藥前必須經過隊醫批準。”
林也笑:“進來了才想起來?”
宋鹿說:“剛才我心裡很亂。”
林也笑意更濃:“錢沒要到?”
宋鹿裝作沒聽懂林也的嘲諷,“放心,我不會再在你面前出現,惹你煩。”
林也問:“你怎麼知道我煩你?”
宋鹿平靜沖水,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蹦出來:“你看我,像看婊子。”
突然,病房炸起來。
宋鹿聽到了那個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林綜生那頭畜生來了!
林綜生出現在病房,在向醫生打聽老爺子的病。老爺子的呵斥聲隨之響起。宋綾軟綿綿的蘇白在旁邊好聲好氣地奉承著。兩個人像是在堂子裡唱戲,醜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