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婉悄悄地抿了抿唇。一向講究精緻的她,此時臉上的妝容精細完整得可以立馬上鏡,但身上的風塵僕僕依舊讓她的眼角有些疲憊,這些疲憊又在謝鶴軒的笑容裡化為呆滯的懵懂。
那束垂頭喪氣的花重新被謝鶴軒持正,遞到蘇婉婉面前。
“雖然你並不想過生日,但如果有人送你花,你應該會高興的吧?”謝鶴軒笑得很隨意,與他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不太相符,似乎送花這個動作只是他順手做的,如果沒看到他等成雕像的那一幕的話。
蘇婉婉垂下視線,看著簇擁在一起的十一朵紅豔豔的玫瑰,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抬眼看向站在眼前的人。
“不用太感動,但如果你想擁抱我,我很樂意接受。”謝鶴軒抬起一隻手。
蘇婉婉的目光默默地從花束挪到他張開的手上,推著行李箱從他身邊繞過,用指紋解開智慧鎖。
“如果你是不想聽從家裡的安排,與某個集團千金聯姻,也不應該逃來我這裡,我現在資源夠虐,如果你家裡人朝我的臉上丟一張銀行卡,我會彎腰撿起來的。”蘇婉婉壓下門把,將門開啟了一條縫,轉頭看向謝鶴軒,“我沒時間陪你玩愛情遊戲。”
在蘇婉婉繞開他的時候,謝鶴軒的身軀有一剎那的僵住,聽到她這番話,他重新背靠著牆,語氣輕松:“網上說的謠言你都信,這麼關注我啊?”
蘇婉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推開門走了進去,謝鶴軒大搖大擺跟了進來,順手將門帶上。
“我很困,還得卸妝洗漱,顧不上你,你自己倒水,實在無聊,可以先走。”蘇婉婉將行李箱扔在客廳,雙手將長發挽起,馬不停蹄鑽進浴室,真當謝鶴軒是隱形的。
等她舒舒坦坦地穿著睡衣從浴室出來,見謝鶴軒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腿交疊,花束擱在兩腿之間,垂著首,手裡撚著玫瑰花瓣,一瓣瓣掰下來,扔進垃圾桶裡。
被微燙的水浸泡得骨頭發酥,睏意也去了許多,蘇婉婉這才有點精力去應付這有家不回的公子哥,她來到他跟前:“我明天要進組,你要是有話說,請言簡意賅,不要跟我打啞謎。”
謝鶴軒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無暇的美腿,蘇婉婉穿的是襯衫型的睡衣,不規則的衣擺長至大腿根部,視線再往上,是被柔軟的料子勾勒的玲瓏身段,無比清晰。
這女人,嘴上說的是趕客的話,但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風情,讓人猜不透她到底是欲拒還迎,還是坦蕩無畏。
“路過你家樓下,正好想起今天是你生日,順手買了束花,沒想到等這麼久。”謝鶴軒手中的玫瑰花已經被他拔光,只剩下光禿禿的□□,他幹脆將之扔進了垃圾桶,調整了下坐姿。
蘇婉婉往垃圾桶一指:“那你現在花也送到了,可以走了。”
“別啊。”謝鶴軒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往身前帶了一下,對方卻不配合,站在原地不動,看他的目光冷冷清清,與她這一身勾人的打扮極不相符。
“過來點,我想你了。”他懶洋洋說著情話。
“不了吧,你很有侵略性,不管是物理還是生物層面,都防不住。”蘇婉婉意有所指,“我經歷不起第二次流産。”
這句話無異於自揭傷疤,將謝鶴軒剛起的念頭給打消了,他有些頹然地松開了手,看向蘇婉婉的目光像一湖被風吹皺的池水。
“謝鶴軒。”蘇婉婉冷不防丁叫住他的名字,下巴沉了下來,微眯了下眼睛:“你今天能拿著花等在我家門口,該不會是因為我懷過你的孩子吧?”
謝鶴軒突然哽住。
像是抓住了核心關鍵似得,蘇婉婉主動靠近了一些,單腿膝蓋跪壓在謝鶴軒岔開著坐的兩腿之間,捧起他的臉,兩人之間靠得極近,她的目光裡含著戲謔:“要是你的那些前女友知道你會在意這個,你猜她們會不會在t上紮一個洞?”
“蘇婉婉。”謝鶴軒的眉頭擰著,語氣很不高興。
“你喜歡小孩嗎?”蘇婉婉驀然發問。
謝鶴軒撇開視線,並不想迎合著她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見他沒回答,蘇婉婉自顧自說了下去,“可是醫生告訴我,我以後很難再懷孕了,所以,如果我不喜歡的話,這個結果對於我來說會不會更好受一些?”
謝鶴軒的瞳孔頃刻間緊縮了一下,目光一寸一寸移了回來,定在蘇婉婉不喜不悲的臉上。
她的行為和心思永遠相反。遠遠看著的時候,眼神是勾人的,但肌膚相親的時候,語言是冰冷的,就像此刻,明明兩個人近得能感應到對方的呼吸,她丟擲的資訊卻將兩人的關系狠狠切割。
“……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謝鶴軒的聲音暗啞。
“誰知道你這麼善良啊。”蘇婉婉捧著他的臉,笑眯眯地。
又是這樣表裡不一的誇贊。
謝鶴軒垂下視線,語句不太連貫:“如果……沒有流産的話,生下來的是,畢竟是我的孩子……我在意不是很正常嗎?”
這種話第一次說出口,他久久沒有去看蘇婉婉的反應,直到一滴滾燙的淚砸到了他的手背,他抬頭,見蘇婉婉保持著捧著他的臉的姿勢,一聲不響,淚眼婆娑。
“你?”謝鶴軒怔住。
蘇婉婉慌忙起身,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極為剋制地哽咽了幾聲,頭也不回,朝門口一指:“我要休息了,大門在那裡,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關上門。”
“你等等,別沒聊完就趕人。”謝鶴軒起身攔住她走回臥室的腳步,人站在她面前堵著:“你為什麼哭?”
為什麼哭?不過是一剎那間的情緒上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