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淋浴。
草率地洗了個澡,她站在盥洗池的鏡子前吹頭發,無意間抬頭,瞥見鏡子裡雙目無神的自己,一時間有點認不出來。
眼睛還有未消腫的紅,因為長時間的流淚,眼圈周圍疲憊,睜不圓,小了一圈。
她拔下吹風機的插頭,轉去客廳吹。
一沾上床,便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過了多久,被堵塞的呼吸驚醒。
夜涼如水,她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捂著眼睛,雙目刺痛,眼淚從指縫中流過,順著手臂蜿蜒而下。
哭醒了,抽噎止不住,比頭一天晚上的崩潰還要劇烈,心髒和腹部像被重石擠壓一樣,頭沉甸甸地。
酒店房間空曠且寂靜,厚重的窗簾拉得緊實,無人窺探,無人嘲笑,所以哭聲肆無忌憚,撕心裂肺。
哭到累得倒在床上又睡了過去,被鍥而不捨的門鈴聲催醒,睜開眼睛,光線昏暗,不知道是幾點,只覺得全身上下都疼。
門鈴聲還在響,莫晚楹抬腿下床,腳下一軟,徑直摔到了床邊,厚重的地毯接住了她,但膝蓋傳來鈍痛,她低頭看,視線恍惚看不清,只能伸手去摸,摸到了腫起來的硬塊。
被石頭磕傷的膝蓋因為她的忽視,已經紅腫起來。
門鈴聲不響了,取而代之的是拍門聲,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是昨天遇到的那個青年。
“哎!鳶楹!你沒事吧?”他的聲音焦慮。
莫晚楹腦袋無法思考,不會疑惑他為什麼會在此刻出現在門外,甚至知道她可能有事。她撐著床沿勉力起身,一瘸一拐走到門邊。
手扶在了門把上,卻沒有往下壓,而是說:“我沒……”
喉腔裡彷彿有一簇闇火,燒得她嗓子幹澀,難以發出聲音。
而門外的人似乎聽到了裡面的小小動靜,靜了一瞬,似乎是想聽得清楚,發現久久沒有後續,他又拍門:“鳶楹!你開開門!你沒事吧!”
莫晚楹嗓子難受,只能用指骨輕輕敲了敲門,門板硬實,敲不出什麼聲音,反而撞得指關節生疼。剛才聽青年砸門轟隆隆響,她還以為這門很好敲。
“你在門旁邊,是嗎?”那人耳根子敏銳,聽到了裡屋敲門的動靜。
“我……狀態不好。”說出口的話變成了虛弱的氣音,莫晚楹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見。
而門外的人聽不見,聲音更加焦急:“你怎麼樣?還能開得了門嗎?”
莫晚楹難受了吞了吞口水,雙手把住手把,似乎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將門把壓下去。
門開啟了。
葉千洵急忙推開jsg門,率先看見的便是一張煞白如紙的臉,額角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雙目赤紅如兔子的眼睛。
可縱使是這樣,她依舊是美的,美得脆弱,不堪一擊。
葉千洵怔住,可下一秒,女孩身形搖搖欲墜,就要往前栽下。
他立馬上前,女孩柔軟而羸弱的身體落進他懷裡。
莫晚楹醒來時,睜開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環境陌生,看著像是在醫院,手上打著點滴,她挪動眼珠看過去,青年探著脖子把臉伸了過來,清俊的五官將藥瓶擋住。
他一臉嚴肅,不見之前的率性與陽光:“你發燒了,而且血糖很低。”
莫晚楹眨了眨眼睛,感覺眼皮比暈倒之前輕鬆了很多,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躺多久了?”她問。嘴唇幹渴得厲害,嗓子像刀割。
葉千洵趕緊將她的病床升了起來,給她倒了杯水,遞到她唇邊,莫晚楹抬起沒打點滴的右手接過,氣若遊絲地說了一聲:“謝謝。”
“你從中午躺到了晚上。”葉千洵臉色鬱郁,“給你換衣服的護士告訴我,你左腳的膝蓋腫了,雙掌掌心擦破了皮,手臂上還有新劃傷的疤。”
她穿著長袖連衣裙,這些傷口都藏了起來,表面上看不見。
青年看起來年紀與她差不多,笑起來的時候像陽光的高年級學長,嚴肅的時候,嘴唇的弧度自然向下,帶著點冷意。
晚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