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謝謝。”
“哦,那還有最後一件事。”
關楚迎認真看著他,然後虔誠許願:“希望我們能考上同一個大學,最好能考去京北,我上次去有好幾家餐廳都想吃但太貴了只能從門口遺憾路過,如果你也在的話我覺得我是可以蹭飯——”
王志強忍無可忍地推開他的腦袋:“趕緊進去檢票吧,廢話那麼多!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怎麼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關楚迎從兜裡掏出紙巾擦眼淚。
“那我走了。”
“滾吧。”王志強說。
遲盛靜靜地看著他。
林秉良點點頭。
關楚迎再往前一步:“那我真的走了。”
“......”王志強擼起袖子一副你再廢話一句我真的要揍人的樣子。
關楚迎踮腳往外看了看。
最後垂著腦袋一步步往檢票口走了。
其實他有些傷感來著,明明也沒有分叉路,怎麼當初的文七小分隊就這麼走散了,他其實還想再約一次ktv,跟越說樂隊的成員們一起,也想在王志強家再約一次燒烤,然後在回家路上跟朋友們一起在地鐵站唱歌。
他捨不得綏北,捨不得綏中,捨不得文七班,捨不得朋友,捨不得為了雞肉卷被罰跑的那個夜晚,也捨不得校運會上為他而響起的歡呼聲。
【如果只有高三,沒有高考就好了。】
他坐在高鐵上,在班群裡發。
可是高中存在的意義好像就是為了這一場考試。
高三下學期匆匆開始,大家都是同樣困惑的表情,像是剛睡醒的人就被推著前往火場,火越燒越烈,人臉越來越模糊,情緒也變成了不必要的東西,每一場晚自習都伴隨著考試,成績出來就有人趴在桌上哭,已經沒人再去安慰朋友了,當眼淚成為跟你好再見一樣尋常的東西,漠視也就成為最正確的態度。
姜知杳的情緒要來得更淡一點,她只是在一個鳥鳴的午後,突然發現窗外不知何時變成了春天,冬日只剩下枝幹的樹冒出了新的嫩芽,班裡屬於關楚迎的桌椅被拖到教室最後,上面堆著大家放不下的書。
每個人的桌子都很高,高得像是一座城牆,屬於十七歲的孩子氣就在一次次堆疊中慢慢逝去。
班裡換過好幾次座位。
高三年級用實力證明小組制度毫無用處,高考面前每個人的時間都緊湊,沒人能再抽出空去管別人的學習,於是不需要人指揮,曾經讓大家提心吊膽的獎懲表就變成了廢紙一張,從牆面脫落掉在地上,蓋上好幾個腳印,最後被人撿起來,捲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值日表上面是高考倒計時,日子從三位數變成兩位數,又一個晚自習的時候,高一的學弟抱著書包從走廊跑過,雞肉卷的味道隨之飄來,姜知杳從試卷中抬頭,下意識扭頭,看見低頭寫試卷的林秉良,才想起他已經很久沒有賣雞肉捲了。
已經沒有人再把她的名字和遲盛放在一起。
在重點高中,八卦沒辦法跟考試並列,比起誰喜歡誰,大家更關心誰的排名在自己前面。
又一次換座位後,溫琦坐在姜知杳旁邊,一張數學試卷寫完,她放下筆看著黑板上的倒計時發呆,姜知杳從抽屜裡拿出咖啡跟她繞道去對面接水,路上溫琦語氣平淡地對她說自己已經跟林秉良表白過了。
姜知杳舔著嘴唇,不知道該說自己早就想到還是說出乎意料。
溫琦在她的沉默中笑著說:“但他拒絕我了,嚴格意義來說,也算不上表白,我只是問他要不要讀同一所大學,他說他有自己想考的大學。我以為他沒聽懂,想解釋,可是他又跟我說了一遍,他說他有自己想走的路,讓我不用跟他走同一條道。”
姜知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句無效的廢話:“你會遇見更好的。”
溫琦沖她笑著彎起眼睛:“我當然會,我這次考試排名上升了三個,隨總說我再努把力,想去的大學就很有希望,大家都說啊,大學充滿希望和自由,可以有喜歡的人,也可以談光明正大的戀愛,他只不過是我十七歲的最後一個筆畫而已。”
“但就是,稍微有點難過。”
溫琦手放在護欄上,兩人站在通風口,春日微風和煦吹來,對面高二教學樓的學弟學妹在走廊追逐打鬧,姜知杳和她聽著熟悉的笑聲都有些失神。
溫琦有些感慨地對她說:“原來這就是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