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楚迎整個人趴在桌上：“老師，閉幕式還沒開始呢，怎麼就月考了？”
“誰讓你們高三了？”隨林開啟多媒體電腦，問他們：“想看什麼電影？”
遲盛從睡夢中被人推醒，教室窗戶緊閉、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他疑心自己還在夢裡，正要趴回去，袖子又被人扯了一下。
投影儀裡正在播放肖申克的救贖，螢幕裡正是雨夜，淅淅瀝瀝的雨聲透過音響傳來。
坐在他旁邊的姜知杳對他說：“別睡了，老師在放電影。”
他坐了起來，看了眼螢幕，電影剛開始沒多久，班裡人倒是都找了個好位置，座位靠前的王志強把椅子搬到關楚迎旁邊。
認真看電影的人並不多，細碎的說話聲不斷。
遲盛問姜知杳：“這部電影，你看過嗎？”
“看過，之前自己在家看的，你看過嗎？”
“嗯。”遲盛剛睡醒整個人還有點懶，靠在椅背上，桌子下的腿慢慢伸直，眼睛看著螢幕，幽暗的藍光在他的眼睛裡格外漂亮，“討論在困境中人的選擇、對自由的理解，挺積極向上的。”
“不覺得過於理想化嗎？”姜知杳說：“如果他不是個銀行家，而是個從小貧寒，長大後也沒多大成就的三流混混，還能找到靈魂的自由嗎？”
“那要看是什麼自由了，井底觀天聽過吧，青蛙認為的自由跟天鵝那是一個自由嗎，這玩意兒因人而異，眼界決定了部分的認知。”
“我第一次覺得你確實是個富二代。”姜知杳笑：“有一點微妙的高傲。”
遲盛目光從螢幕上挪開，看向姜知杳：“眼界決定認知這句？那我真沒這個意思，老隨不是說了嗎，看萬卷書行萬裡路，我有個朋友很喜歡旅遊，但你讓他考試連及格都困難，要這麼說，你覺得是他認知範圍高還是年級第一認知範圍更高？”
大家都在閑聊，黑暗的背景讓交談多了些私密性。
姜知杳把書壘高了點，才說：“這不是一回事，你就是因為什麼都擁有所以才能用這種輕飄飄的話進行對比，是種何不食肉糜的高傲，換一下，家境富裕、精神富足但成績糟糕，跟家境貧寒、家庭成員缺失但成績優異，你說這兩種誰的精神世界更富足？”
剛才遲盛都是種懶散的姿態，直到此刻聽到她說這種話，才正經了起來，“你爸媽不是都在嗎？”
“……”姜知杳深呼吸，才忍住沒罵他：“我沒拿我自己做比喻，只是在跟你隨便討論。”
聽著完全不像隨便，明明很認真。
遲盛順著她的話想了會兒：“怎麼定義精神富足？”
姜知杳笑著說：“會在半夜看流浪漢跳舞？”
“那也不一定富足，人是會對自己進行美化的，可能他在國外一個人過了很多個節日，偷偷訂機票回家卻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想改變現狀但發現只有自己有這個想法，最後發現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陪著大家一起裝傻，你覺得這種粉飾太平算精神富足嗎？”
“我——”姜知杳說完這個字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明顯愣住，遲盛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每天都嘻嘻哈哈，很難把他話裡的那個人按在他自己身上，但不是他能是誰，她半晌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佯裝不知，順著他的話說：“我覺得這算是一種大智若愚，很少有人能做到眾人皆醉我獨醒。”
“你安慰人的話真的很糟糕。”遲盛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我讀大學的朋友聽到我說這種話，都會讓我別胡編亂造，逗你玩的，平時不挺聰明嗎，玩笑話都分辨不出來了？至於你說的那兩種對比，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心態，聽過那句要改變世界吧？我以前也覺得能改變世界，後面我爸跟我說不優秀的人沒資格擁有世界，我就看開了，我覺得我爸沒真正懂這話的意思，世界嘛——”
他手裡還轉著筆，漫不經心地說：“在我這兒，我即世界，校運會三千米冠軍就是撬動了我世界裡的地球，打遊戲五連絕世就是行星都圍著我轉，改個定義不就成救世主了？心態放平穩點兒朋友，你看奧運會都是拿自己擅長的專案出去比，誰會拿自己的缺點跟別人的長處比？總有些你有我沒有的，在你的世界，沒有行星會因為別人而轉，鑽什麼牛角尖。”
“那——”
姜知杳總覺得他這話過於心靈雞湯，還想找別的漏洞，卻看見遲盛從她的包裡拿出他買給她的巧克力棒塞進她手裡。
“別這這那那的了，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你會有錢的。”
姜知杳被他逗笑：“太肯定了吧？要是我沒錢呢？”
“你剛才不是說了麼。”
“說什麼了？”
“我是富二代。”他看著她，臉上找不到一絲開玩笑的跡象，“以後我會給你投資的，無論是開咖啡店還是花店都行，你現在已經抓住了財富的尾巴，最不用擔心的就是以後沒錢。”
“財富的尾巴在哪裡？”
遲盛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
“雖然人類進化到現在這個階段已經沒有尾巴這玩意兒了，但小拇指不是稱為尾指嗎？”
他在她桌上找到她用狗尾巴草編的小圓環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你看，財富的尾巴，這不就被你套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