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杳拉著張素心的手，看見了曾經出現在姜民達病房門口的男人。
他在車內，輕飄飄投來一眼，又瞬間挪開，在張素心的哭聲中駛離了視線。
腳踏車的鈴鐺聲讓她收回視線。
已經過去很久了，久到姜民達再也沒有提過找關系回廠裡工作、張素心能夠從容面對姜民達曾經的工友，那段不堪的記憶留下的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望向那個方向時，總能出現短暫耳鳴，像一陣急促的忙音，在腦子裡攪動起所有不好的記憶。
她沒有了進食的胃口，將燒鵝和包子放回蒸籠裡，重新從包裡拿出作業，拿起筆，卻像描摹那樣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個線性函式圖。
直到手機響了一聲，她才停筆。
遲盛在微信裡問她：【有三個人，一個人吃辣，另一個也吃，你說第三個人吃不吃辣。】
姜知杳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想了想才回：【不吃？】
對話方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姜知杳耐心地等了會兒。
螢幕裡才跳出一句。
【挺好，那你抬頭吧。】
他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懶散地靠在樹上，一身黑衣黑褲幾乎與棕褐色的樹幹融為一體。
見她望過來，才收了手機，沖她微抬下巴。
語調懶懶道：“他們吃不完，跪著求我給你送過來了。”
店裡空間本就不大，姜知杳給遲盛找了把椅子，待他坐下後，更顯窄小。
她抬手開啟風扇，調到最高檔，吹到他的方向時才關掉搖頭功能，問他：“這樣可以嗎？”
遲盛在翻她寫到一半的數學作業，聞言抬頭，掃了眼咯吱作響的電風扇，“我又不熱。”
姜知杳沒搭理他的口是心非，裝作沒看見他額頭上出的汗，彎腰在櫃子裡拿了碟子出來，在水池沖洗一遍，才將裝著的烤串放了上去。
她吃東西很慢，在學校食堂的時候，遲盛就發現了。
她細嚼慢嚥，腮幫子像倉鼠一樣鼓起，吞嚥時酒窩會露出來。
蠻適合做吃播的，雖然食量不大，但讓人看得挺有胃口。
姜知杳其實並沒有專心在吃東西上，她忍不住分神，因為遲盛的腿總碰到她。
他似乎意識不到這張桌子太小，桌下的空間容納不下他伸展的雙腿，哪怕她已經竭力貼緊凳子腿，裸露在外的小腿還是會碰到他的褲子。
“你一天都要待在這兒？”他在這時問她，問完就有了新的發現，“你很熱？”
她立馬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難得思緒卡殼，訥訥道：“有、有一點吧。”
遲盛沒多懷疑，重新調整了風扇，等冷風吹向她時，才收回視線，手指輕敲桌面，再度問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姜知杳這時才說：“我媽媽一會兒從市場回來，應該就沒事了。”
遲盛點點頭，重新靠在牆面上，看著盤子裡的烤串，對她說：“行，我知道了，你吃吧。”
他沒走，一直坐在這裡，翻著她的數學試卷，像是在研究解題思路。
姜知杳給他倒了杯水又拿了杯豆奶，問他選擇哪個。
他把豆奶推到她面前，同時抽了張紙巾給她，手指擦過自己的唇角，提醒：“有孜然。”
姜知杳低下頭，不知道是場景變換還是空間問題，總覺得此刻的遲盛跟在學校裡的有著顯著區別。
壓迫感和存在感都很強。
王志強打來電話的時候，姜知杳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遲盛坐在那裡沒動，聽王志強在電話那頭問他跑哪兒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