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還記得那朵小黃花。過早的綻放讓它的花瓣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如果花朵也有幼崽的話,那就是這朵小黃花的樣子吧?
【但是,】槿用手指撥了撥掌心中的花,【它超顯眼的哦!在那——麼大的雪中,我一眼就看到它了。】
不破偷偷看了她兩眼,又低著頭說:【外面的風很大吧?】
槿從梳妝臺的抽屜裡找到了一個小杯子,又從廚房的水缸裡舀了一些水,將小黃花泡了進去:【是啊,我差一點就抓不住它了。它簡直是“嘩哇——!”的一下就被吹走了呢!】
這是槿從綠那裡學來的方法。她們之間的關系比不破預想中更快地變得親密了起來,槿學著綠的方法將掉落的花朵放到水中,再將杯子放到房外,等水凍結成冰之後,就會得到一個美麗的花朵冰塊。
不破坐在緣側,看著槿擺弄她的小花。
為什麼要做這些呢?
【因為想要讓它美麗的樣子多留在自己的心裡一些日子吧?這樣美麗、有旺盛生命力之物,要是沒有人記得,不是太可惜了嗎?】
不破單腳踏地,雙手持刀向前劈砍。
——我的記憶啊,能不能再多藏起一些時間呢?如果,終有一天他會遺忘那些人的笑顏的話......
地面之下傳來塌陷的聲音,鋪蓋在山體之上的粉雪隨之抖動起來,不破和憎珀天所在的戰場已經來到雪線以下,頭頂的烏雲未散,反而凝聚得更加厚重了一些。
人類面龐上的花朵在凜冬之日綻放,纖細、柔弱,但只有人類才知曉它的力量。
耳側是炸響的驚雷,但憎珀天卻為它聽到的另一個聲音而戰慄。僅僅是“錚”的一聲輕響,彷彿有人輕輕撥了一下鐵器,不破的身影卻已然消失在了惡鬼的視線中。
那是日輪刀入鞘的聲音。
憎珀天略微回首,餘光瞥見了已經在它身後站定的獵鬼人。
他出刀了?但是攻擊沒有——
屬於上弦之四的血鬼術直擊地面,颶風與狂雷咆哮著向身後的獵鬼人圍剿而去,憎珀天同樣邁步沖向他,而那人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微微側著頭看向它的方向。
“可......”惡啊......
憎珀天的話沒有說完。迎面向它而來的是無數亂刀,它能夠看到那些亂刀砍來的軌跡,但它無處可逃。那些刀光看起來雜亂無章,實則每一刀的角度、力道都經過了精心地揣摩,令它避無可避。
是啊,這家夥的斬擊是會延後的!!
憑空出現的刀光劍影斬盡了一切生機。血肉如花瓣一般被層層剝落,完美無缺的防禦被劈開了一個罅隙,渾圓的身軀從碎肉殘塊中跌落進了雪中。
猙獰的電氣在掃到不破的發尾時散去了威力,只留下噼裡啪啦的聲響。他橫刀在身側,切開了一條疾馳而來的木龍。當木龍的兩瓣身體化作血灰消失後,眼前已經沒有了半天狗的身影。
雙翅焦黑的三宮口吐鮮血,從一具石龍子正在消散的身體下掙紮著飛了出來。
三宮只是它的小名,因為是主公大人親自取的名字,所以大家都愛用這個名字稱呼它。它的父親二輪丸和母親紅葉非常恩愛,各自又是柱的鎹鴉,但三宮並沒有覺得自己因此而變得更特殊了。
它三宮,本名建禦右衛門,本就是天下獨一檔特別的鎹鴉!
三宮繼承了父親的職位,矢吹真羽人即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它繼任時,這位風柱大人已經病入膏肓,連它這樣一隻沒心沒肺的鎹鴉都能看得出來。所以它每天除了去找小風丸打架,還會從賣章魚丸子的大叔那裡叼走打包好的食物,當然,矢吹真羽人已經在大叔這裡提前存好了錢,三宮只需要在打完架之後叼著包裹回到青竹居就好。
這些事是風柱和他的第三任鎹鴉之間的小秘密,連不破都不知道。
三宮只是一隻鎹鴉,拿不起日輪刀,也沒辦法親自為最愛的主人複仇。
它只是一隻鎹鴉而已啊。
但是,它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食物,再也沒有人給它織暖呼呼的小圍巾,再也沒有人把它捉到懷裡梳理羽毛......一想到這些,它就坐立難安。必須得追上去啊,不然的話,它最愛的主人、第二喜歡的千裡,不就沒辦法複仇了嗎?
雖然叫著這樣的名字,但還是在雷雲中被電得一塌糊塗,闖入柱與上弦的戰場後又被石龍子撞飛了出去,不過好在它成功地讓惡鬼出現了一瞬間的分神。
踉蹌著飛上高空,三宮看到了從山下飛來的鎹鴉同伴們。看來增援已經到了,千裡不用一個人了!但是,那個惡鬼!那個卑鄙之徒又逃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