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珀天抬起手臂擋在胸前,下一刻卻被削掉了小臂和半個腦袋。
……那沸騰前的戰意像是在冰天雪地中升起一簇火苗,脆弱地搖曳著,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雪崩開始的時候,暴風同樣颳了起來。
不破張口吐出了一口氣。
能令肺部凍結的寒冷空氣湧入喉嚨,在下一秒就被高熱的體溫同化,湧入這具瘋狂運轉的身體更深處,化作熔爐的一部分。
渾身都是灼熱的,血液滾燙。憎珀天在石龍子們的掩護中向山下的方向前進,不破同樣背對著洶湧的雪崩,睜開了雙眼。
空氣中的“惡意”之流清晰無比,因為觸及冷空氣與雪粉而充血的眼睛凝視著可視範圍之外的那道身影。
一切阻攔在不破身前的東西都被漆黑之刃斬斷,他掠過石龍子們不斷消散的殘骸,追逐著模糊的影子。那是奪走他珍視之人生命的惡鬼,但也不只是它,更是三年前的自己。
七之型斬出的亂刀讓憎珀天狼狽地從載著它前進的石龍子頭上踉蹌跌落。憎珀天那不自然地頓步只讓它的身子歪斜了片刻,恐怕連它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柔軟的雪地變成了擇人而噬的泥沼,開始捕獲它的獵物。
而等待已久的不破抓住了這個破綻。
力量不斷湧現,背後彷彿出現了無數雙手推搡著他,雪粒貼上炙熱的面板又被蒸成白氣,青年正像是在踏浪而行。
他一刀切斷了半天狗的腹部,因為腳下的巖地崎嶇不平,顛簸讓不破的刀與半天狗的脖子差之毫釐。
沒有揮出下一刀的機會——雪崩比疾馳的人和鬼更快,在自然的力量之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無功的。
在被雪花吞噬之前,不破大喊道:“你不會想要逃跑吧!?今天你一定要死在這裡!!!”
貪婪的火苗只需一根薪柴,便可繼續燃燒,燒得更旺。對於憎珀天來說,陌生的戰意在喊聲傳來的那一刻高漲到了極致,它第一次沒有去聽本體到底說了什麼,而是憑它自己的意志去憎惡、去回應它的敵人:“死?今晚死的只會是你,狂妄的小鬼!!”
餘下的音符被雪崩的轟響敲散,如果真的有山神大人存在的話,那一定是祂懲罰了在祂身上大鬧了一通的家夥們。
不死川實彌和粂野匡近看到積怒突兀地消失後,很快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可惡!結果還是被主公大人說中了,上弦之四真的能夠讓分身們自己消失嗎!?”不死川實彌擦掉臉頰上沾染的血滴。他的面板到現在都能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電氣,粂野匡近望著高山的方向發出了一聲驚呼,他順勢看了過去。
“......他還真是胡來啊!”粂野匡近有些生氣地說道。自從不破成為了影柱,身為甲級隊員的粂野匡近便很少能夠再和他碰面,更別提一同執行任務了。作為鬼殺隊的高階戰力,且不說平時各自都有身為“前輩”去指點後輩的責任,他們總是各自為了任務奔波,天南海北見不到面,平日只是透過鎹鴉相互聯絡。
結果好不容易能夠一起執行任務,還是這樣兇險的情況啊,粂野匡近想道。
“喂匡近!現在可沒時間讓你感傷,咱們可得趕快過去才行!!”不死川實彌叫喊道,招呼粂野匡近趕快跟上,去那邊支援不破。
“我們走!”
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就算不是為了彌補那個遺憾,粂野匡近也不想見到自己的“弟弟”受傷!
此刻,山南側雪線附近已經被沉沉的烏雲籠罩,看不真切,不死川實彌與粂野匡近沒有看到伊黑小芭內他們見到的斬擊,也沒有看見從山頂而來的雪崩。
看似移動緩慢,實則迅速籠罩了山頂的雲團開始醞釀閃電,烏雲幕布似的遮住了內部屬於電氣的狂歡,只留下道道蒼白的閃影。
在路過一片密林時,他們發現了形容狼狽,但傷勢不重的熊谷響子。發絲散亂的少女無暇顧及自己,她死死咬著嘴唇,帶著沒能親手殺死仇敵的自我責難,救助在戰鬥中受傷的普通隊員。
“響子!你沒事吧!?”粂野匡近與熊谷響子更熟悉一些,於是開口詢問道。
“沒什麼事!你們要去支援嗎?我也要一起去!”
粂野匡近抬頭看向那團裹挾著閃電的雷雲,沒有拒絕她的請求。
四周漆黑一片。分不清上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處。被雪埋葬的人都會置於這種恐怖的虛無中,慢慢地窒息而亡。
不甚清晰的雷聲從遠處傳來,朦朦朧朧的聲音彷彿與他隔著遙遠的距離。
通常下雪的時候會打雷嗎?不破不合時宜地想道。
他試著掙動了一下身體,各個肢體末端的感覺瞬間回爐,高溫隔絕了埋在他身上的積雪攜帶的寒氣,他還在“那個世界”之中。
試著找一找......有什麼參照物嗎?上弦之四呢?逃跑了嗎!?
在某一瞬間,不破用餘光瞥見了一團發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