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
槿已經死了。
楓紅色的身影停下了腳步,朝思暮想卻從未進入過不破夢中的臉頰轉了過來,淡淡的紫色對上了深邃的黑曜石,一瞬間將不破拉回了那間燃燒的房子裡。
然而就是這一刻,卻讓不破頃刻間冒出了冷汗。
那不是槿。雖然面容一模一樣,但眼神中卻糅雜了太多複雜的情緒,嬉笑、冷漠、譏諷,像是在看什麼渺小的生物一樣高高在上的自大。
被藏起來的“惡意”重新開始流淌,髒汙的氣息填滿了周身的每一寸空間,沉重到讓他感覺到心髒一瞬間被揪緊的重壓喚醒了他的意志。
不破拔出日輪刀,漆黑的刀刃與他的眼睛閃爍著同樣晶瑩的亮光,刀尖指向了他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你究竟——是誰!??”
公然拔刀讓周圍的人群産生了恐慌,有男人在旁邊斥責那個穿白羽織的趕快把刀收起來,卻看到旁邊那個肌肉男拿出了比白羽織更大的刀,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人群四處散開,將兩人所在的空間讓了出來。
槿——不,是鬼。它櫻唇微啟,然後露出了一個輕笑:“你不認得我了嗎?”
不破眼角抽動,嘴巴向下拉成了一條弧線。這家夥的氣息,錯不了,一定是那隻紅發的惡鬼。但是,為什麼會是槿的樣子?
塗抹了嫣紅唇脂的唇上下開合,緩緩道出兩個字。
“——千,裡?”
爆炸般的響聲從人群的方向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金屬相擊的聲音。
黑田幸治不可置信地看著柏山結月花,似乎對於她大大方方讓他忘記那些話的做法難以接受。他其實全都看到了,柏山結月花擁有了新的同伴,他們看上去屬於另一個世界,有著無法與他這樣拒絕那個世界的人分享的秘密。
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要在人群中叫住柏山結月花呢?黑田幸治自己也無法明白自己的內心,他只是無法忍受看著她的背影,想要抓住那個不會為任何東西停留的泡泡。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柏山結月花突然冷下來的臉色凍在了原地。他從來沒有見過柏山結月花露出這樣的表情。
“有什麼話,我們只能等到之後再說了,黑田。”
少女取下了一直背在背後的布包,將纏裹在外面的白布扯開,一柄泛著青光的長薙刀露了出來。
“啊。”麗子被嚇了一跳,捂住了嘴巴。
“你這是......?”黑田幸治被這柄一看就開刃了的薙刀驚到,柏山結月花抬起一隻手攔在了他們身前。
“保護好麗子,”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珀棕色眸子不再將目光分給黑田幸治半分,柏山結月花說道,“有可能的話,幫忙疏散一下群眾吧。接下來,我要去工作了!”
話音剛落,沖天而起的黑影和濃厚如血的紅色楓葉攪在了一起,漆黑的影子斬斷了那些看似柔軟無害,實則堅硬如鐵的樹葉。又一道身影高高躍起,口中狂叫著“躲開躲開!!要打架嘍!!”的稻草頭肌肉男狠狠砸向地面,讓不明所以的行人踉蹌了兩下,沒等他們站穩,下一道沖擊又接踵而至。
“為什麼要攻擊我,千裡?”淡紫的眸子盈滿了哀愁的淚,纖眉蹙著,“槿”哀怨地看著砍在自己手臂上,阻止它驅動紅葉的黑色刀刃。
不破雙手用力,然而哪怕他使出所有的力量,日輪刀也無法前進分毫。
“可......惡啊......”他咬牙切齒,可是這只鬼的面板硬度遠超他的想象。忽然他鬆了勁,雙腳點地向後退去。
“吃俺一招!”砂之呼吸·二之型·礫巖·石流!時國京太郎透過高高躍起來加強自己下墜時的速度與力量,寬刃的日輪刀破開鬼堅硬的面板,嵌入了一小節。
不破隱入時國京太郎墜擊引起的煙塵中。這不是理想中的戰場,空間狹小,視線也不夠開闊,雖然突如其來的打鬥和時國京太郎的大吼驅散了一部分人群,但遠處仍有不明所以,還在圍觀的行人。
得想個辦法將鬼逼走,至少不能讓它有傷害到平民的機會!
黑田幸治拉著麗子在不斷震顫的地面上奔跑著。身邊很多人都被腳下傳來的震動搖晃得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
“嘖,”黑田幸治想到剛剛柏山結月花攔住自己的手臂,還有她那把刀刃泛著湖藍色的薙刀,拉起了身邊一個倒在地上半天無法站立的男孩,“小子趕緊站起來,向那個方向跑!”
麗子雖然害怕得瑟瑟發抖,但努力憑借自己站穩,並且扶住了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
“大家!不要驚慌!向我這個方向來!不要擁擠!從這邊離開!”黑田幸治雙手作喇叭狀攏在嘴邊大聲喊著,試圖鎮壓一下混亂的局勢。所幸,他的指揮還是發揮了一點點作用。
他滿頭大汗地揹著麗子扶起的老人,帶著麗子一起跟著人群逃離這個地方。在奔跑的時候,黑田幸治像是心有靈犀般地回過了頭。
街道的中心像是被隕石砸過一般出現了一個大坑,地面上的中心滿是裂痕。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柏山結月花的兩個同伴一左一右,全都砸進了街道兩側的店鋪裡,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門板上全是斷碴,像是豎起的尖刺,滴答滴答地淌著血。
一縷月光撥開雲朵,好似慵懶的美人從帳中掀開華麗的床簾,從中窺探著床下的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