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 聽聞聖人召見太子時,提及張良娣, 說此女對諸位王妃多有不敬,令太子嚴加管教。從那日起,張良娣便如同消失一般,再沒有了訊息。玉茗偶然聽身邊婢子說起此事,只是淡淡一笑, 並未放在心上。
這一日, 李瑁去了寧王府。她獨自在府中, 正無聊時,突然有人來報,說庭之來了, 忙讓人請了進來。自從太子妃被韋堅一案禍及, 韋家上下都慎之又慎,就連庭之這個親哥哥, 也不敢輕易來看妹妹,生怕引出什麼是非。是以玉茗已有兩個多月沒有看到家人。
一聽哥哥來了, 她心中高興, 待他一進後院便跑過去問長問短。庭之見到妹妹這番激動,笑著說:“家中一切都好, 不必掛心, 你且看看,我帶了誰來?”他轉身往身後一指。
玉茗順著他的手看去,只見一男子站在不遠處, 笑著看她,眼中一亮,驚呼道:“諤哥哥!”
庭之沖韋諤笑道:“我說過吧,要是茗兒見了你,定比見到我還高興。”
韋諤笑而不語,玉茗卻輕輕捶了哥哥肩膀一下,嗔怪道:“哥哥在長安城中是常見的,諤哥哥自從上次一別又是好久未見,自然要更難得些。”
庭之說:“好好,什麼都是你的道理,只不過,伯父已經從嶺南調回長安任職,阿諤也安頓下來,以後我便常常帶他來拜見你可好?”
“真的?”玉茗驚喜的看向韋諤,見他點了點頭,才笑道:“那可好了,韋家從小一起玩耍的這些人,難得湊齊了。”她突然嘆口氣,失落的說:“只可惜瑤兒姐姐已經出了家,輕易見不到了。”
庭之見她突然消沉下來,忙說:“你看阿諤好不容易來一次,難不成我們便站在這說話?好歹也要端上茶來招待才是。”
玉茗這才反應過來,忙招呼人來端上茶湯,三人就在院中亭內席地而坐,說起這些年的事來。原來此次韋諤的父親韋見素從嶺南調回京中任職,而他自從從上次上書駁斥安祿山以後,也被調去閑差,不再跟以前那般公事繁忙。
玉茗想了想,說道:“我聽聞伯父在外地任職時,彈劾了不少貪官汙吏,所到之處一面肅然,民眾無不拍手稱快,想必此次回京,定會受到重用。”
韋諤有些詫異:“我記得你當年對這些事不感興趣,怎的如今卻知道的如此清楚?”
玉茗笑答:“當年年幼,哪知道這些朝堂之事,只不過身在王府,雖不想知道,有些事總會聽到,況且,這事關諤哥哥,我自然更關心些。”
韋諤聽了淡淡一笑,雖沒說什麼,心情卻是大好。庭之聞言卻嘆了口氣:“如今朝堂被宰相把持,韋堅一案已經一年,卻仍有人不斷入獄,伯父此時回來,卻未必是件好事。”
玉茗聽了,知道他說的是李林甫朋黨結私的事,想到那人位高權重,聖人卻因寵愛楊貴妃,荒廢朝政,眼見著開元年間的盛世,便被這奸佞之臣禍害了。
三人因這沉重的話題沉默下來,恰在此時下人來說已備好宴席,玉茗便帶著他倆去了那堂中入座,又讓人取了上好的美酒來為他倆斟上。
庭之笑道:“堂堂的壽王府,竟然連歌伎也無,怕不是妹妹你善妒吧?”
玉茗聽了也是一笑:“壽王他一向不喜歌舞,除了看書便再無其他嗜好。”
韋諤奇道:“可是我當年明明記得曾在平康坊見過他,難不成這些年修身養性了?”
庭之想到一事,突然對妹妹說:“你可還記得那次醉酒?”
玉茗不知他為何說起此事,點頭說:“自然記得。”
“那一次可不就是在那平康坊中嘛,記得當時你沖著那席中的壽王便撲了過去,將我們都驚住了,生怕你沖撞了皇子,被抓去治罪。卻沒想到壽王竟然沒有介意,可見那時你倆便結了緣。”
玉茗想起當年那件事,不由低頭一樂,卻有一處不明:“不知那一日為何壽王會出現在那裡?”
庭之想了想,才說道:“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來,那一日乃是崔三郎宴請,我便帶了你去。你醉了酒跳舞那陣,恰好壽王經過門外,被三郎請了進來,也是因緣際會。”
韋諤聽到這名字甚是耳熟,便問道:“你說的那崔家三郎,可是司門員外郎崔渙家的三子?”
庭之點點頭,卻嘆了口氣:“想來那位員外郎也是剛正不阿之人,因不肯依附,便被外放到蜀地當刺史。連三郎也因此被罷了官,跟著他舉家外遷。”
玉茗聽了,不由想起他跟那賢惠的妻子,卻也想起崔夫人在太子府中的弟弟,當年託了韋瑤兒對他多加照顧,如今太子妃不在,也不知他過得如何是否受到牽連。
她不由替韋諤擔心起來:“諤哥哥定要小心才是。”
韋諤見她關心自己,心裡一暖,笑道:“妹妹放心,我自會小心。”
庭之在旁邊頗為不滿:“嘖嘖,我對你說時沒見謝我,待茗兒一說,你便這般高興,唉,真是心寒。”
韋諤一聽,啞然失笑:“怎得連妹妹也要攀比,你呀。”他突然想起一事,問玉茗:“你可知最近韋家宗祠出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