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及數日前,梓炎將賬本遞至他手中,兩人看過後,一拍即合。如此,人證物證齊全,他們既可以將孟總兵遇難一事昭告天下,也能破除北地積弊,讓士兵過上好日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二人開心之餘,還小酌了幾杯。
然,時隔兩日,廖清心中卻泛起波瀾。他反複回想起那本賬冊,總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好似有幾處細節與他記憶中的不符。想當年,孟總兵徵戰沙場,蒐集證據之事皆由李副將親力親為,廖清亦略知一二。
他急欲與梓炎商榷,卻恰逢樓老二與兄弟們外出狩獵,無一人可代為傳信。心急如焚之下,廖清決定親自前往藍府。
打聽到了藍府所在,行至半途,卻遭人攔截,他面前站著的人,正是昔日在山洞中給他灌藥之人。
廖清下意識轉身欲逃,奈何腳力不及,還是被逮住了。
房間內,一位白衣公子端坐中央,氣宇軒昂。廖清認得他,當日就是這位白衣公子給自己治療的腿患,也是他,在山洞裡,看著下人將自己的臉燙傷毀盡。
這位白衣公子,正是上官沐澤。他看著面前恢複神志的廖清,內心不得不佩服自己慧眼識人。當日在山谷附近撿到他後,就發現此人體魄異常的好,正是試藥的好手。雖然後來被發現是北地軍中的人,那又何妨,毀容、瘋魔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沒想到,這麼快,他就神志清醒了,看來他當初的眼光真是好。他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問道:“想去找藍梓炎做什麼?”
廖清是不可能將事情告知於他的,廖清冷笑一聲,“哼,看來我是走不出去了,落入你手,無非就是拿我做個藥人罷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我知道你和藍梓炎要做什麼,我不僅會放你出去,還會助你一臂之力。只不過,你得按我說的做,一切與藍梓炎反其道而行之,最好是將他送入昭獄。”
廖清怒目圓睜,“你休想,要殺要剮你現在就來吧!”
上官沐澤緩緩言道:“別著急,我又不是你們這幫子殺人不眨眼的,我不好打殺的。至於用藥,你沒價值了,我覺得,他有價值。”說罷,舉起桌子上的一張紙,紙上繪著一戶人家,門口坐著一個貌美婦人,牽著一個七歲左右小男孩的手。上官沐澤手中的扇子輕輕一點,正指向畫中的小男孩。
廖清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自家的庭院,院子裡有棵杏樹是自己親手為夫人所栽,畫中人正是他的夫人與兒子。
他欲上前,結果被兩個大漢牢牢制住,“稚子無辜,你要做什麼?不能傷害我的家人......”廖清聲嘶力竭地喊道。
上官沐澤起身,輕輕彈了彈衣袖,淡淡道:“那你慢慢抉擇,我只給你半柱香的時間。”說罷,人就走了出去,留下廖清一人在房中呆滯。
——
廖清緩緩睜開眼簾,回柳大人的話,“無人脅迫。”
梓炎聞言,悲憤交加,高聲疾呼:“廖清,你對得起那幫弟兄嗎?孟總兵和李副將待你也視同親子的——”
一旁,有朝臣眉頭緊鎖,厲聲喝止:“藍梓炎,大殿之上,聖明在上,審官在列,豈容你如此喧嘩無禮?”
另一位朝臣則躬身向皇上進言,言辭懇切,“皇上,藍梓炎口口聲聲說,給您呈上的是孟總兵搜尋到的朝臣收受貪墨的賬本,試問,一個在北地徵戰沙場的總兵,何以能涉足京中權貴之事?可見,此等言論,分明是構陷之詞。”
皇上目光如炬,逐一審視著朝堂之上的眾人,轉而盯向藍梓炎,最後定格在廖清身上。他拿起賬本,輕輕遞給一旁的太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你在北地之時,可曾見過此物?”
太監將賬冊遞至廖清面前,廖清顫巍巍地開啟後,皺著眉頭,彷彿下定了很大決心,道:“孟總兵為北地夙興夜寐,又怎會有閑暇去探查官僚隱私?臣在孟總兵與李副將麾下,從未見過,更未曾聽聞此物。”
梓炎聞言,雙目緊閉,渾身力氣彷彿被抽空,他心中最信任的袍澤,竟也背棄了他。
柳大人趁機進言,聲音鏗鏘有力,“皇上容秉,藍梓炎聲稱此賬冊乃其從北地帶回,那麼,他回京已久,為何遲遲不上報給您?反倒是今日才拿出來,這其中是否另有隱情?還有,據他所指,那駐守邊疆的殷總兵豈不是我大魏的罪人?他究竟是想汙衊殷總兵,還是想清理朝堂異己?臣以為,應嚴審藍梓炎,順藤摸瓜,將幕後黑手一併揪出,嚴懲不貸。”
六部官員亦紛紛站出,附和著,“臣附議,藍梓炎徵戰寧夏鎮時,屢抗聖旨,以至忽拜義子那木爾逃脫,至今下落不明;在徵戰期間,正是糧草緊缺之時,他竟然勾結韃靼沙瓦部,為其運送糧草,此等行為,無異於通敵賣國,罪大惡極。”
藍梓炎大怒,“你瞎說,”隨後跪下,對皇上道,“皇上——”
剛要反駁,卻被皇上打斷,“來人,先將藍梓炎押入昭獄。”
“皇上——”藍梓炎絕望地呼喊,卻無濟於事。
廖清眼睜睜看著藍梓炎被拉走,自己卻不能說任何話,他緊握的拳頭徹底松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樣癱坐在那裡。
皇上繼續下達旨意,語氣不容置疑,“太子,著北鎮撫司楊湧,迅速審理此案,務必查清是否有人指使,其目的何在。同時,問清與沙瓦部勾結之事,詳細呈報。”
太子躬身領命,聲音堅定:“是,兒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