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躁
梓炎並沒有直接回藍家,而是徑直奔向內閣,欲尋姜閣老理論。然內閣之中,姜閣老並未現身,直至歸途,於宮道之上,二人不期而遇。
梓炎立身路中,猶如青松擋住了姜閣老的去路。兩人相對而站,姜閣老面色如常,沉穩中帶著不容小覷的氣勢,而梓炎則是怒目圓睜,滿腔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梓炎上前一步,怒瞪姜閣老,字字鏗鏘,“姜閣老,您身為朝中重臣,卻行此卑劣之事,青天白日之下,強搶民女,逼良為娼,您就不怕遭報應嗎?”
姜閣老嘴角輕輕一扯,“藍梓炎,這是你和閣部說話的態度嗎?你若想為張嫋嫋抱不平,大可以上達天聽,或者直接去姜府把她帶走。”
姜閣老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讓梓炎的怒火更盛,“你有事沖我來便是,不應該牽連我的家人?”
“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談‘應該’二字。”姜閣老言罷,欲繼續前行。梓炎又一次擋在他面前,姜閣老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是要大庭廣眾之下刺殺當朝閣老,還是要刺殺你的岳丈?”
梓炎緊握雙拳,青筋暴起,心中卻明白,此刻動手,絕非明智之舉。
只能忍。
梓炎帶著滿腔的憤怒與無力感回到了藍家。他真沒想到,短短數月,京師竟然會發生這麼多事。姜閣老一派一直對他暗下殺手,欲除之而後快,如今竟連嫋嫋都不放過。
想到嫋嫋的遭遇,梓炎心中酸澀不已,要不是因為他,嫋嫋豈會被姜閣老禍害,以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他推開門,婉妤見他回來,站起來問他:“梓炎,嫋嫋她......”
梓炎凝視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質疑。“婉妤,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卻一直瞞著我?”
婉妤見他神色不對,知道他現下心情不好,可還是想解釋一下,“梓炎,你是知道的,當時寧夏鎮危機四伏。此等狀況下,你叫我如何與你說?”
梓炎聞言,怒意更濃。“如果那個人不是你爹,如果那個人不是嫋嫋而是你的身邊人,你還會瞞著我嗎?”
婉妤神色一凜,“梓炎,你冷靜一下。當時情況危急,你我都忙得不可開交,你每天城裡城外輪流轉,我更不能在那個時候分你心神。況且,我們看信時,已臨近新歲,一切為時已晚。你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你能快馬加鞭跑回來嗎?還是一封奏摺上達天聽告禦狀?你我都鞭長莫及,我當時給我爹寫了封信,但也是江心補漏。”
“後來呢,那麼多時日,你竟然一個字都沒和我說過。嫋嫋縱然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但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如何狠得下心隱瞞與我?堂堂閣老竟然用此下作手段去禍害女子,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如今將嫋嫋禍害成如此模樣,你們姜家還真是,厲害。”
面對梓炎的指責,婉妤心中亦生出歉意,“我沒有及時和你說,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你開口,我又害怕你一怒之下跑回京師。你本就在戰時多次抗旨,京師裡的人又對你虎視眈眈,我不能讓你冒險。”
“你總是能找到恰當的理由。他把你送進來牽制我,又把嫋嫋擄過去,打我的臉。你們姜家人還真是,不放過我藍家任何一個人。”梓炎冷笑,“嫋嫋被擄走,你在京師時當真不知情?”
婉妤偏頭,疑惑地盯著他,“梓炎——”
“你剛離開京師,嫋嫋就被抓走了。”
婉妤聞言,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盯著梓炎,“所以呢,你現在懷疑我與我爹合謀禍害張嫋嫋?”
梓炎沒有說話,婉妤隨即冷笑,“藍梓炎,我還不至於蠢到如此地步。你如果是氣我沒有提前和你說此事,那我向你道歉。如果你是初聽此事心有怒火,我理解你。但你要是打心底就懷疑我,不信任我,甚至認為我害了張嫋嫋,那我拒絕理解。你與其在我這疑神疑鬼,不如一刀架在我爹的脖子上為她出氣。”
說罷,婉妤轉身便走了出去。
梓炎伸手欲攔,奈何婉妤走得太快。梓炎頗有些煩躁地搖搖頭,一屁股坐在榻上,狠狠地錘了下桌子。
夕陽餘暉灑在青石板上,藍母那邊過來人傳喚晚膳,梓炎這才驚覺日頭漸落,可婉妤還沒回來。
他問外面的僕從,“夫人呢?”
僕從低頭回稟:“夫人自午後出門,至今未回。”
藍母那邊的人又催促,梓炎無法,只得暫且放下心中憂慮,先去母親那裡。
踏入屋內,藍母早就坐在正位,梓炎請安後,坐在母親身側。
藍母好奇地問:“她呢?”
梓炎不敢提及下午的爭執,只得含糊其辭:“鋪子那邊有棘手的事情,她去處理了。”
藍母聽後非常不滿,撇嘴道:“鋪子鋪子,她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咱們藍家身上。她爹把嫋嫋害成那個樣子,她若有一絲愧疚之心,也應去姜府將嫋嫋帶回才是。”
梓炎聞言,心中無奈更甚,輕聲辯解:“娘,嫋嫋之事,與婉妤並無幹系。”
藍母輕嘆一聲,目光中滿是憂慮,“你呀,就知道向著她說話。若當初你聽我的話,收了嫋嫋,哪會有如今這些慘事。嫋嫋那孩子,一心為你,為藍家,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娘——”梓炎聽到母親說這個話,自己表示很無奈,難道這個事情鬧到今天全都怨他不成?
藍母又是一聲長嘆,眼中閃過一絲淚光,“我只要一想到嫋嫋,我就吃不下飯,一個大好年華的女子,愣是被人綁走,和一個年過半百的......咱們還無處申冤。這孩子也是,當初我要帶她回來,明明姜家老太太都做主了,誰承想,她竟然搖頭了。這得是被逼成什麼樣了?她這也是怕連累咱們啊!”
梓炎聽到他娘一直唸叨此事,又想起和婉妤吵架的事,心中愈發煩躁,不禁眉頭緊鎖,“娘,天色不早了,我先去接婉妤回來。”說罷,起身行禮後,快步走了出去。
留下藍母一臉錯愕,看著快步走出去的兒子,她疑惑著,問旁邊伺候的人,“這還是我的兒子嗎?倒像是她姜婉妤的兒子。”又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不對,趕緊“呸”一下,“都是這個姓姜的,自從她進門,我就沒過過一天舒服日子。”
唉,她氣得連晚膳也吃不下,只覺心中憋悶難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