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炎是踏著月色回來的,一路眉頭緊蹙地回到屋子裡,屋內空空如也,想見到的人並不在屋子裡。他他輕輕嘆息,轉身便出去了,詢問過守衛才知曉,人在小廚房。
婉妤在廚房旁邊的屋子單獨收拾出來一個小廚房。梓炎來到那裡,果然,眾人都在。蕭太醫帶著吳主事等人在煎藥和分藥,力求府中眾人睡前皆能飲下這碗預防湯藥,無論是否有高熱狀態。
婉妤給梓炎端上一碗藥,眼中滿是關切,問:“百姓和城外士兵的藥材還夠用嗎?”
梓炎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澀在舌尖蔓延,卻難掩心中憂慮,“恐怕維持不了三日。”
蕭太醫忙完手頭之事,讓吳主事與竹沁將藥湯分發給府中眾人,自己這才得以坐下,喘息片刻。順便問梓炎,“藍將軍,可查到病症來源?”
“一切飲食都檢視了,並未發現問題。我們想,或許是在戰時處理屍身不夠嚴謹,以致病毒趁虛而入。”
婉妤蹙眉,問:“冬日嚴寒,難以挖坑掩埋,我記得軍營中皆是行火葬之法。”
梓炎點頭:“確實。不過,忽拜這邊並沒有及時火葬,是咱們的大軍入城後集中處理的屍體。雖說是冬季,屍體在外不會腐爛,可是集中燒毀大量的屍體,恐怕也會傳播一些疫疾。”
蕭太醫微微頷首,“這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這場病來得太快太猛,全城高熱腹瀉,有很多藥材根本不夠用。”
梓炎說:“我今晚就寫摺子,呈遞朝廷,懇請支援,運送一些藥材補給。”
梓炎牽著婉妤的手回屋子,途中發現有的守衛會偶爾咳嗽幾聲。
兩人步入屋內,默契地幫著對方脫去了外氅。婉妤憂心忡忡地看著梓炎,欲言又止:“梓炎,我總感覺這情形,似是......”
話雖然沒說完,但兩人都心照不宣,梓炎道:“我也想過,但一般來說,瘟疫始於大雪,發於冬至,盛於立春。那是因為天氣驟然轉冷,人們身體抵抗不住,所以才會發病。可眼下並不是冷熱交替之始,怎麼會突然爆發?”
坐在床上的婉妤輕聲道:“今日午後,蕭太醫於藥中添了蒼術與連翹,希望會有用吧。蕭太醫說明日一早熬完藥後他就去外面看看。”
梓炎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溫柔地握住她的手,“你身子還沒有大好,你就不要去了。喝了藥在屋子裡好好靜養。”
婉妤怎麼可能在眾人忙碌下一個人在屋子裡躲起來,看著梓炎疲憊的面龐,她不予分辨,輕輕點頭應允。
梓炎細心地扶著她躺下,給她蓋好了被子,“你先睡,我寫了奏摺就來。”
他將奏摺一氣呵成寫完後,交給士兵,命八百裡加急連夜出傳送往京城。待一切安排妥當後才返回屋子裡。
此時,一隻鴿子悄然振翅,從府內飛出。
次日一早,陽光尚未完全驅散冬日的寒意,梓炎與婉妤二人正於院中瞭解府內士兵的狀況,就見一個士兵匆匆跑進來,彷彿身後有惡鬼追趕一般,呼哧帶喘地說:“將軍,不好了!軍營和百姓皆出現了死亡情況,且病情加劇,沒有一人好轉。”
話音未落,竹沁亦匆匆趕來,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小姐,林遠他……”林遠,正是那日於府門前驟然昏厥計程車兵。竹沁話音一頓,婉妤與梓炎已心領神會。
事情越來越嚴峻了,已經上升到死亡了。梓炎和婉妤即刻朝林遠所居小屋行去。未至屋前,卻被蕭太醫攔下,他面色凝重,道“你們先別進去,我發現,昨日照料林遠的人都高熱了。”
眾人震驚,面面相覷,梓炎眉頭緊鎖,一聲令下:“來人!”
有士兵應聲而至,躬身行禮:“在。”
“即刻清查府中所有人員,凡有高熱腹瀉之症者,一律遷至西院,嚴加看管,不得隨意走動。另,選派四名身強體健、無任何症狀計程車兵嚴守西院正門,其餘門戶一律封閉。剩餘計程車兵,前院集合待命。”
“是。”士兵領命而去,步履匆匆。
梓炎轉身,對婉妤與蕭太醫等人囑咐道:“你們不要亂走,我去處理百姓和軍營的事情。”言罷,他悄然靠近蕭太醫,低聲耳語幾句,隨即離開。
婉妤則對竹沁吩咐道:“找一些人,去準備大量絹布,裁剪妥當,發給府內所有人、百姓,還有軍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