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嗖”的一聲,一支箭矢劃破長空,穩穩地釘在了城牆上。守軍見狀,立刻緊張起來,準備發起反擊。但當他們發現箭上綁著異物時,又連忙示意同伴暫停射箭,小心翼翼地取下紙條,疑惑地望向城下的姜婉妤,隨後匆匆離去。
士兵跑到忽拜住處,恰好撞見忽拜的義子那木爾。他匆忙將紙條交給那木爾,那木爾接過紙條,又火急火燎地呈給忽拜。
姜婉妤和藍恩等了好久,才見忽拜與那木爾緩緩走上城牆。姜婉妤緩緩摘下披風的帷帽,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
忽拜斜睨著城牆下的姜婉妤,聲音低沉而威嚴:“你說,你是藍梓炎的女人?”
姜婉妤不卑不亢道:“如假包換。”
忽拜冷哼一聲:“藍梓炎不按約定退兵,反而派你前來換人拖延時間?你以為我忽拜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
藍恩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壞了,夫人這謊話編得也太離譜了吧?將軍何時說過要換人的話?”他連忙緊緊握住姜婉妤的胳膊,慎重地問:“夫人?”
姜婉妤不理會藍恩,她回答忽拜:“眾所周知,我家將軍與周將軍因意見不合而爭執受傷,此刻正於營帳中休養,待他康複,自會率軍撤退。此言非虛,你心中亦有數,你手握阿巴魯部的鷹師之力,我們這邊計程車兵輕易是打不過的。”
忽拜傲氣地仰起臉,“我想,倘若現在我的大軍攻過去,會很有勝算。”
姜婉妤堅定地說:“我賭,你不會。”她繼續道,“這筆買賣你不虧,我不僅是藍將軍的夫人,還是大梁閣老的女兒,綁了我,只會讓你的軍心更加振奮。”
兩軍交戰,勝負之外,更需考量的是士兵的傷亡。任何一方都不願贏得戰役,卻痛失將士。因此,交涉之道,亦是戰爭之重。
姜婉妤賭的就是忽拜不敢輕易大動幹戈,別看他後方有阿巴魯部的支援,但支援不僅有限還有利益的存在,誰也不願看到即將入口的肥肉被他人奪走。於是,忽拜以女人和鎮中百姓為籌碼,妄圖兵不血刃地奪取城池。
城牆上的那木爾提醒忽拜:“義父,小心有詐。”
“倘若她真是藍梓炎的女人,那可比現在吊著的那個值錢多了。”忽拜瞥了眼那吊在城牆之上、腹部已微微隆起的女人,又望向城下的姜婉妤,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好。”隨即吩咐手下去將周將軍的兒子帶來。
“夫人,這不行。”藍恩焦急萬分,伸手便去扯姜婉妤的馬韁,試圖將她拽離這危險之地。姜婉妤順勢躍下馬來,藍恩也連忙下馬,快步走到她身邊,“夫人,你不能以身犯險,將軍若知道會殺了我的。”
“藍恩,在梓炎回來前,如果周夫人母子出事,那周將軍暴怒之下只會令軍心渙散,到那時,無需撤軍,忽拜便會乘勢殺來。再者,陸巡撫在此,一旦撤軍,他必會立即向京師稟報。如此,你家將軍會很危險。”
“那也不能用您去換。”
“此刻,除了我還有誰更合適?”
藍恩無話可說,他握緊手中的弓箭,“那也不能是您,這樣,待周夫人母子出來,我拼盡全力將你們一起帶回軍營。”
姜婉妤望向城牆上那些箭在弦上計程車兵,對藍恩說道:“我寧可被吊著,也不願變成刺蝟。”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見藍恩一臉無措,姜姜婉妤淺笑嘆息,“藍恩,你回去好好等著梓炎的訊息,我會在這邊幫助你們盡量拖延時間,非必要不可以撤軍,否則京師追究下來就是罪過。我料想,阿巴魯部也不敢幫助忽拜太多,三日,三日後若無梓炎的訊息,可與眾將軍商議攻城之事。”
城牆的大門緩緩開啟,士兵押著懷有身孕的周夫人和她那稚嫩的兒子站在了城牆之下。姜婉妤抬頭仰望蒼穹,鼻息間白氣繚繞,她輕聲說道:“藍恩,回去後務必保護好竹沁和蕭老,別讓竹沁跑過來。”
姜婉妤邁步向城牆走去,藍恩緊隨其後。對方計程車兵也小心翼翼地推著凍得雙腿還在打顫的周夫人和孩子。雙方皆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對方的詭計,而此刻的城牆上,箭矢已蓄勢待發。
當雙方僅有一步之遙時,周夫人率先開口問道:“您是藍夫人?”雖然她剛剛被吊在城牆上,但依舊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姜婉妤看著懷孕的周夫人和小男孩,將身上的披風給了藍恩,示意他稍後給周夫人披上。然後回頭禮貌且大方地一笑,點點頭,“周夫人受苦了。”未等周夫人回話,姜婉妤又往前邁一步,和士兵說:“放人。”
士兵抬頭望向城牆上的忽拜,見忽拜沒有別的指示,他松開了對周夫人母子的束縛。姜婉妤從容地抬腳向城門走去,步伐堅定而優雅。
周夫人帶著兒子跪下,眼中滿是感激:“多謝藍夫人。”
城門緩緩合上,藍恩嘆了口氣,扶起周夫人和孩子,將披風披在周夫人身上:“屬下藍恩,帶夫人回營。夫人請上馬。”他小心翼翼地將周夫人扶上馬背,自己則與小男孩共騎一匹馬,緩緩向軍營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