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妤記得,她剛把母親的骨灰裝進壇子,此時姜家突然派人來,欲接回姜婉妤,她不回,說要在此地為母親守孝三年。姜家祖母感念她孝心,便應承了她的請求。
三年孝期滿,姜家便派人將她接走了。熟料下午趕路時,突逢大雨,陰霾遍佈,山路崎嶇難行,又無處躲雨。驚雷加上瓢潑大雨,驚了馬兒,場面一片混亂。
亂蹄之下,馬車失控沖出,車中兩女驚慌失措,骨灰壇在混亂中滾落,由於竹沁座位靠邊,眼疾手快地拿起即將要滾下車外的骨灰壇。然而,趕上個大拐彎,直接將抱著骨灰的竹沁甩出去,竹沁抱著骨灰沒有抓住姜婉妤,繼而滾落在地。
車內一片驚慌,更是擾了受驚的馬匹,馬車速度加快,一個不穩,直接摔落山崖。姜婉妤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在場之人當時緊急尋找,奈何大雨連天阻了路。第二天待雨停了後,山下發了洪水,恐怕姜婉妤早就被沖走了。
竹沁等人勢單力薄,尋不到姜婉妤的蹤跡,只好先回姜府報信,再多找些人手過來搜尋。
姜婉妤從山崖跌落後,頭部受到重創,全身遍佈擦傷。
其實,在當天傍晚,姜婉妤就被人救走了,一月後,眼睛複明方回。
姜婉妤回到府中的時候,恰逢姜婉妍過生辰,府裡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她剛踏入府門臺階,便見竹沁氣沖沖地出門,二人目光交彙,竹沁頓時飛奔而來,緊緊抱住姜婉妤,淚水奪眶而出,道:“小姐,小姐,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姜婉妤也是劫後餘生,看到竹沁亦是滿心歡喜,她輕撫著竹沁瘦削的臉龐,為她拭去淚水,並安慰道:“還活著呢,你小姐我命硬得很,哪會輕易丟了性命?”
竹沁情緒稍定,便憤憤不平地告訴姜婉妤,今日是府中二小姐的生辰,她自己的小姐生死不知,府中卻忙著給庶女辦生辰宴,實在令人氣惱,這也是竹沁氣沖沖出門的原因。
姜婉妤聞言,目光掃過門楣上的“姜府”二字,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苦澀。若非為了母親的遺願,她又怎會願意回到這個所謂的家?
那晚她見到了父親的和藹笑容,可惜那笑容只對著庶妹姜婉妍綻放,對她這個嫡女,卻是熟視無睹。祖母雖對她尚算關愛,但終究不過是面上的客套。真正為她感到傷心的,恐怕只有竹沁一人了。
所以,今日姜婉妤聽了父親的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輕聲道:“如此好的男子,應當留給妹妹才是。”
姜尚書微微蹙眉,臉上的肥肉抖了抖,故作慈祥地說道:“她呀,許了太子了,再說了,東宮規矩多,你常年在外也不習慣。你們姐妹倆,一個嫁太子,一個嫁將軍,豈不是美事成雙?”
姜婉妤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直言不諱道:“想必,是妹妹不願的婚事,姜家又推脫不掉的吧?”
姜尚書聞言,面色一沉,疾言厲色道:“胡說,什麼叫不要的?你剛回來就給你許配個將軍,這是京師中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婚姻,現在落到你頭上,你不感恩涕零,還想忤逆不成?”
姜婉妤微微低頭,聲音卻堅定如初:“女兒不敢。若真是門好姻緣,女兒感恩父親。那就請父親再疼惜女兒一回,女兒剛回京師,更想在祖母和父親身邊盡孝,這等好姻緣還是留給妹妹吧!”
“你……”姜尚書被她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姜婉妤心中冷笑更甚,接著說:“女兒並未聽說和看見太子納妾詔書,想必妹妹的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呢,與其空等虛名,不如實實在在做個將軍夫人來得穩妥。”
姜尚書被她一番話氣得七竅生煙,大手一揮,怒道:“阿妍的事不用你管,我自有決斷。”
姜婉妤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那倘若女兒不嫁呢?”
姜尚書怒目而視,伸手一指桌上的骨灰壇,慢悠悠且冷聲道:“那你就永遠也見不到這個壇子了。”
姜婉妤心中一緊,面上卻若無其事,反問道:“若真是幸福的婚姻,豈會用我母親的骨灰來要挾?”
“要挾?我是為了你好,是你女大不知父母恩。自古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得有異議。”
她看這架勢,恐怕這場婚姻是跑不了了,她心思一轉,淡淡說道:“若是我答應了這門婚事,我有一個要求。”
姜尚書皺眉看著她:“什麼要求?”
姜婉妤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要帶著母親的嫁妝和骨灰出嫁。”
姜尚書聞言大吃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她:“荒唐!誰家大喜事帶著骨灰?還有,嫁妝之事許姨娘會給你辦的,你不必再提。”